关于《西游记》的两次争辩
而对具体问题的追踪辨析,常会导致对某个基本命题的质疑,这对研究体系来说决非小事。 古代小说研究体系的构建始于鲁迅、胡适与郑振铎等人,他们为各特定问题提供了答案,寻求答案的过程演示了发现与解决问题的途径与方法。这些成果与思想方法是体系的基础核心,后来者以此出发作常态推进,成果的积聚形成环绕核心的保护层。其时种种商榷辩驳都展开于保护层,它的组成部分须首当其冲地受到检验,不断调整乃至更换,处置标准则视其是否与核心相符合。随着一、二层次框架性工作基本完成,保护层的动荡渐趋稳定,整个体系也相应巩固与成熟,基础核心因不断得到强化而渐成“硬核”。在此过程中,对开山宗师的尊崇孕含着将其绝对化、偶像化的危险,如将解决特定问题的方式神化为不可置疑的法规,各具体命题升华为天经地义的真理,甚至连宗师尚还存疑的判断,也迫不及待地当作定论接受。宗师总是从这样或那样的疑难与困惑中走来,鲁迅先生就曾因“时虑讹谬”而将《中国小说史略》的书稿“久置案头”,不付排印。即使体系已开始形成,那些疑难与困惑也并未全数消除,硬认定为业已解决,甚至列为研究的基础,结果矛盾的暂时掩盖更增强了日后面临挑战的严峻性。而且,任何体系都有“度”的限制,但体系又本能地不断扩张,在运动过程中总想将与之相关的问题与现象全都置于自己控制之下,如古代小说研究已开始与民俗学、社会学、史学、经济学、教育学、心理学乃至法学相结合,原有命题与研究方式超出其适应范围便无法应对。 这些年来,一些批评已直指体系的“硬核”,而非保护层的某些内容。尽管学者们只是各自质疑某个命题,切入角度与侧重方面也不尽相同,但质疑的汇合却形成要求重新审视以往研究基础的倾向。这一要求遭到激烈反驳是情理中事,因为一旦某些公理性命题被推翻,相关研究便将陷入灾难性混乱。大量著述因失去依据而化为不着边际的无稽之谈,学者们数十年的心血也将随之付诸东流。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多年研究成果的保卫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目前挑战态势由三部分内容汇合而成,一是确为击中基础缺陷的要害,一是情形不明,有待于进一步探究,一是哗众取宠,故作浮躁不实的惊人之论。可是不管结果如何,原先的一统天下已不再宁静,人们的怀疑不断被诱发,曾被视为公理性的诸命题不得不走上理性的审判台,或申辩存在的理由,或放弃自己的生存,而研究体系将因基础的调整组合而趋于相对完善。 章培恒先生等人的论文刚发表时,人们关注的是《西游记》的著作权或作品主题,原先的体系似未感到威胁,人们也没料想到各种质疑随研究深入会接踵而出。如果说二十年前是天空依旧晴朗,只是天际边飘过一小朵乌云,那么现在已可听到滚雷的轰鸣了。纵观这些年来争辩的发展,章培恒先生论文的意义便不再仅是考辨《西游记》的作者,它实为挑战体系态势形成的始端,这也是今日重提这篇论文的原因。
《关于《西游记》的两次争辩(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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