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资金进退之据：工行“十条军规”指引受灾行业贷款突围

报告认为，1300多亿非典灾难贷款余额中，最具风险性的是5月中旬到年末陆续到期的480多亿元。其中二类行业310多亿到期贷款，特别是疫区省市分行年内到期的78.5亿贷款，偿债风险极为巨大。另外，受非典疫情影响销售下滑幅度平均达到40%以上的零售业，其贷款潜在风险也不小。
　　非典信贷困局如何求解？报告提出了“进一退二”的药方：第一类客户因疫情影响，目前现金流近乎枯竭，但不良率均在4%以下，似险实安，工行应借机大举进入；第二类行业目前虽然呈疫后恢复性增长态势，但存量贷款一半集中在A－以下，不良率在30%至46%之间，所以似安实险，工行应抓住其效益回升的有利时机果断退出。
　　据悉，仅五六两月，工行总行就非典疫情下发的各类通知已不下十份，其中《关于克服“非典”疫情影响，做好信贷市场营销的意见》（工银发[2003]96号，以下简称96号文）一文，明确列举了十条业务运作的操作性意见，颇有“十条军规”的味道。
　　“进退取舍之间，可能引发数千亿的信贷资金结构性转移。”广西工行那位人士告诉记者。
　　　　困局
　　广东工行营业部在工行网讯上提交的非典调研报告表明，4月份广州GDP增长速度比一季度下滑两个百分点，经济增长出现一个向下的拐点，全市银行业对公存款比年初下降54.6亿元，流动资金贷款除票据转贴现和贴现因素后为零增长，同业实现利润比去年同期少10亿元。
　　同业竞争因此变得异常惨烈，一些小银行迫于存贷比严重失调的经营压力，不惜代价争揽存款，致使几乎所有的存款大户都提出提高利率、增加回报的要求，该部对公存款因此比计划少增30亿元；另外，由于企业生产和项目投资进度放缓，该部已批准项目贷款近300亿，前5个月仅发放了50亿，一些资金富裕企业将闲置资金大量归还，如广东电信归还该部贷款14亿，广电集团归还12亿，地铁、内环路放射性等市政工程项目归还23亿，同时，几乎所有符合贷款条件的项目或企业都借机要求利率下降10%，如不降息，银行不但很准放出新增贷款，连存量贷款也被其他行置换，重重压力之下，该部5月末流动资金贷款余额为此比年初下降了40亿元。存款增息，贷款减息，利差空间被积压得极为窄小，加上存贷双下降，经营局面非常被动。
　　基于上述非常态势所具有的全局性，96号文提出了信贷“早投放、早收益”的口号。对受非典疫情影响较小、已审批承诺贷款较多的分行，工总行要求其建立放款进度追踪制度，并开展二次营销，贷款规模和资金如有不足，总行提供调剂，并放宽贷款项目资本金同比例到位限制，力求打破信贷萎缩僵局。
　　“相形之下，一类行业信贷项目对银行的吸引力变得非常的大。”工行某资深员工告诉记者，工总行划定的非典灾难一类行业，都带有系统集中和行业垄断色彩，预算外收入多。现金流量大，正常时期对银行信贷需求不大，且正步入行行产业化改革进程，市场价值日益显现。该人士说：“本来一直是买方市场，非典一来，业务空转数月，资金周转缺口测都测得出来，刚好是信贷介入的好时机。”
　　另外，国家对非典灾难行业作了一定的财政让利，也是工行兴趣增加的原因之一。如财政部减免航空公司今年5～9月份的民航基金，按工行测算，豁免基金不下15个亿。“这对贷款银行来说非常重要，”该人士说，“有利于新增贷款项目铺底资金的落实。”
　　　　数千亿大动作
　　记者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就在“非典”期间，工行完成了针对铁道部的5000亿元结构融资方案。
　　方案长达17万字，工总行专门据此成立了由主管副行长任组长的铁道部结构融资方案编制领导小组，从总分行业务部门抽调数十名业务骨干集中撰写。
　　这份由工行行长姜建清作序的方案明确承诺：未来四年内，工商银行以总承包方式，向铁道部提供2000亿元新增项目融资和1000亿元存量债务置换贷款。在这个框架内，铁道部近期提出了100亿元委托贷款和30亿元循环贷款的融资需求，目前双方已进入有关技术细节探讨阶段。
　　在民航领域，工行同样颇具大手笔：
　　4月22日，姜建清与王开元分别代表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航空集团公司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书》，协议囊括各类融资、现金管理、银行卡、海外业务、电子银行、资产管理等全套银行业务；
　　6月3日，在客运销减、货运抬升的疫情形势下，工行给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租赁的一架B747货机开立了担保金额为3650万美元的飞机境外收益杠杆租赁差额保函，这是继去年为南航货机租赁提供2000万美元担保之后又一笔巨额承保业务；
　　近日，中国国际航空公司2003年度飞机融资项目正式开标，标的包括3架波音737-700和3架空中客车A319飞机。参与融资竞标的银行达10家，竞标过程长达数月，工商银行以其两套融资方案赢得优势地位，获得3架飞机融资安排资格。
　　另据96号文显示，对中航、南航、东航和上航本部及其控股上市公司，工商银行已放开流动资金信用贷款发放口子；对铁路运输和城市交通业中长期合作的重点客户，该行也允许各一级行在授信额度内，继续给予新增融资支持并适当延长贷款期限。
　　　　政策与市场的平衡
　　另据业内人士透露，工行非典灾难行业的分类，与其“大进大出”信贷结构调整政策所作的领域划定有契合之处。据悉，流动资金贷款在整个贷款中占比高、风险大，其应对之法有二：一是“大进”，就是大力进入高速公路和电力等基础设施领域；二是“大出”，就是加快从流动资金和技改贷款市场退出。
　　“有大进就有大出，但通过非典形式完成二类行业的‘大出’，操作上存在政策导向与市场导向之间的平衡难点。”工行某资深人士表示。
　　据悉，如果加上外贸这一块，工行年内到期非典风险贷款将高达700亿，其中二类行业近500亿。
　　此前，工行的做法是服务于全国防治非典工作的大局，加班加点保证政府和军队系统防治非典专项拨款及时划拨到位；对具备四项基本条件的还款免息项目，采取分行先操作、总行后补批的方式，加快非典时期不良资产处置效率；另外搞新老时段不同政策，以2003年4月1日为界，该日至年底间到期、未纳入借新还旧基数的流动资金贷款，因疫情影响不能按期归还的，允许先贷后还；3月31日前到期或之后到期已为不良的贷款，不得办理先贷后还。
　　非典对外贸的负面影响让银行左右为难。工行扬州分行反映，出口加工企业和外贸企业下半年的订单一般在5-6月就要落实，外商因为中国是“非典”疫区，已有将部分定单转往其他国家迹象。
　　“国家没有因疫情而改变出口退税有关政策，外贸脱困应该说还有余地。”该人士说，“但是，当前财政对出口退税的拖欠，使问题趋复杂化。对银行来讲，平衡的办法是对享受政策的企业或项目做严格的风险筛选。”
　　据记者了解，非典时期工行加大了一年期出口退税账户托管贷款投放力度，但投放对象基本上锁定在具有“出口退税账户托管贷款业务确认单”、信用等级A－级（含）以上（享受政府贴息政策的可放宽至BBB级）客户；对无“确认单”的客户，工行要求其同时满足相关条件，包括前两年批准退税额与申报额比例在90%以上、不属挂靠经营，有货物报关单、出口收汇核销单、结汇水单、增值税专用发票（抵扣联）、出口货物专

用缴款书、出口发票以及国税局收件单等。
　　医药是凸显非典影响复杂性的又一敏感行业。
　　据业内人士透露，仅4月份工行就对医药生产流通和医疗机构发放贷款48.48亿，用于防治非典特定药品、医疗设备及防护用品的生产和采购。然而“非典”对医药行业的促进，远不如预想中的乐观。
　　“可虑的是，非典疫情催生大量订单，银行企业都受到迷惑，结果五月疫情退潮，出现库存堆积，对双方都形成了教训。”广东工行某人士表达了他的忧虑，“虽然教训在前，但目前疫情未消，汛情又来，两种因素如果叠加，银行恐怕还是要面临更为严峻的‘业务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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