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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简·爱》叙述的反叛与平衡


何定论,说简·爱这样的人物具有深刻的两面性,却是无可辩驳的。
     女性只有走出了父系文化镜子里映照出的非妖女即天使的神话去寻找经验世界的真我,方能获得女性形象的再生,促成女性主体性的回归,从而获得女性存在的关键。简·爱形象塑造的成功就在于它摆脱了以往“白雪公主”式的女性通过美丽温柔而获得幸福与爱情的范式,而是通过女性的自强不息与个人奋斗而获得了爱情与幸福。简·爱的自我主体性得到充分肯定,同时也牢牢地树立起了自己的个人地位,获取了个体生命崇高的价值。
     这里女性要想在社会公开的话语领地占据“权威”的一席之地,就不得不采用各种方式与社会权威之间进行妥协。就书信体小说——这种女性可以公开发表自己声音的小说形式而言,女性却最大限度的避免与男性话语冲突。如代尔·斯本德所说,“男性和女性,公开和私下这样的二元对立之所以得以为继,就因为社会允许女性写……给自己看(例如日记),也为了相互之间传看,其形式有书信,显示才华的小文章,道德论说文,还有在家庭范围内为其他女性而作的趣闻轶事,甚至还有女性为女性而创作的小说……女性写给女性的话语必然限于私人范围,不会对男性统治秩序造成麻烦;只有当女性写给男性读者看,矛盾才由此而生。”23弗吉尼亚·伍尔夫曾这样说道:“凡明智娴雅的女性都不会写小说,‘然而’,书信不在此例。”24这里的书信体小说形式就是妥协的一种方式。对话语的私人化意味着,就在女性为了伸冤报仇可能正需要用到社会公众舆论的时候,出现了私下的解决办法。与其说女性的声音遭到拒斥,不如说她们公开的声音遭到拒绝。由于受述者不同性别造成同一个人的作品可以读出不同的意义。
     女性小说既是个人经济收入的来源又是社会话语权力的显现,但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女性几乎没有公开的话语权力的时代,所以她们公开发表的小说的叙述者的声音或者叙述过程就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对社会权威的妥协和皈依。
    
     当然,《简·爱》没有采用书信体小说的模式,但在某种程度上又与其非常相似。小说中多处用“读者啊”这个称呼,这里叙述者在某些场合下也是主人公跳出了单单与书中人物进行交流的窠臼,也与读者进行交流。“读者”这个称呼“加强了把广大受述者视为亲密朋友的意识,与书信体小说中的称呼行为十分相似”,这样也把小说的读者假想为书信的接收人。25而书信体小说以商讨的方式缓和了个人意愿和群体制约之间的紧张关系。这样,《简·爱》也就在社会权威与个人意愿之间获得了平衡,夏洛蒂得以公开发表自己的作品。“勃朗特的小说用第一人称能够与读者建立亲密的关系:从友善的开篇——我很高兴,我从不喜欢长途散步——到结尾处秘而不宣的合谋“我把这些事情藏起来,暗自在心里深思着。(369)”这些事情读者知道,而其它人不知道。随着经历进行,小说中的“我”和假象读者的位置——唯一有效的位置——就更亲密了。纵观整部小说,重要的是这种私下里亲密的信任,这种坦白的方式:这种描写仿佛是在一封私人信件中,一次私下里的闲谈。”26这样,小说在对书信体小说形式摒弃的同时也体现了对它的回归,在二者之间找到了一个良好的黄金分割点。
     如在芬丁庄园,简·爱回到罗切斯特身边,他告诉简·爱曾三次呼唤她的名字,又听到了超自然的回声,读者知道她所经历的事情,她却没有回应罗彻斯特说的话,只向读者坦白了她的经历:
     “读者啊,正是在星期一夜里——接近午夜的时刻——我也听到了这个神秘的召唤:这些正是我回答它的话。我倾听着罗切斯特先生的叙述,没有泄露出什么来回答他。我觉得这种巧合太令人敬畏,太难以解释

了,我简直不敢叙述和讨论这件事。如果我告诉他什么,那这个故事一定会在听的人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他的心因为受苦而变得容易阴郁,他不需要更阴暗的超自然的阴影。”(369)
     当作家写出“读者”二字时,她就不是在说而是在写。简·爱没告诉罗切斯特她的生活,相反倒用写作的方式“告诉”了读者,勃朗特的文本需要当作文字来阅读,读者也要参与到阅读中来。她用一种交流的模式,一种比较亲密的方式告诉了读者她沉默的原因。也许,我们可以解释成勃朗特对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写作和印刷形式的分析之后所作的决策。在当时的文化条件下,名声,权力并不来自对个人的认同和爱情的魅力,而是要精通印刷和信息的流程 。而坦白这种行为,不仅仅是一剂良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总是一种向权威表示谦恭的行为,一种服从‘讲故事’的命令的行为,是相对无权的被相对有权的一方要求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简·爱把自己置放在无权的地位,听从读者的审判,读者无形中有提高地位的感受,同时获得阅读的愉悦。
     小说的结尾“读者,我嫁给了他,”这句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读者纳入到小说中去。文本的叙述进程公然与读者进行交流,在读者、文本之间创造对话。这句话所包含的情感要靠读者充分融入其中才能体会。小说的结尾处,简·爱耗尽了激情,显得很平静。“他们结婚了,不同于我们看到的第一次那样的激烈的痛苦,而是更平静更高贵。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再也不能使她苦恼不安,她所走过的双重苦难历程都无所损伤,她既非荡妇也非修女,而是一位找到了解决古老问题的方式的妇女,这个问题强烈地困扰着包括维多利亚人在内的许多其它人。”27《简·爱》这部作品超越了书信体小说的模式,又多处用“读者”这个称呼体现出对书信体小说模式的回归;书信体小说的人物用“私人的”“私下里”的方式向受述者讲述个人的情感经历,而简·爱用公开的亲密关系向读者坦白自己的生活,二者紧密联系却又不尽相同。
    
     第三章 对家庭女教师故事类型的超越与皈依
    
     《简·爱》用略显张扬的第一人称叙述把自己推到前台,却用一个符号遮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它没有采用书信体小说形式,却用“读者”这个称呼拉近了叙述者与受述者之间的距离;它属于家庭女教师的故事类型,但与夏洛蒂·勃朗特之前的这类小说有所不同,却也不能完全脱离这类小说中人物的特点。
     19世纪初期英国形成了“家庭女教师故事”类型的小说,其中女性追求幸福生活的历程融合了爱情小说和精神追求型的自传这两种小说类型。《简·爱》以幸福的婚姻结尾,女主人最终爱情、财富双丰收;其中也有班杨的《天路历程》式的精神追求的影子。夏洛蒂·勃朗特不仅是《天路历程》的热情读者,并在《简·爱》中对它多处引用。简·爱从桑菲尔德出走,冒着冷雨,忍饥挨饿,在泥泞路上跋涉三天两夜,圣约翰在天职召唤下,历经海上颠簸,热切地到遥远而酷热的印度传教,死在那儿,都象征性地再现了《天路历程》里朝圣者的经历。
     《简·爱》产生之前还有玛丽·布伦顿(Mary Brunton)的《禁戒》(Discipline),玛丽·玛莎·舍伍德(Mary Martha Sherwood)的《卡洛林·莫当》(Caroline Mordaunt)等家庭女教师类型的小说。这两部小说的叙述者都是女性,但叙述者都遵循传统的社会道德规范和基督教教义,以此来建构自己权威性的地位。虽然都是第一人称叙述,但是仍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两部小说的叙述者都已经多年为人妻,叙述者与她们所讲述的人物保持着明显的时间上的距离,所以她们可以占据道德优势回过头来对年轻人行使教诲的权力,叙事也成了高尚道德的授权。而简·爱不同,她悬搁了某些基督教教义,凸现个人的生命价值。如海伦·彭斯告诫“要研读新约全书,”按基督的话去做,而她明确表示爱己所爱,憎己所憎。主人公曾经激愤地为自己辩护:“谁爱责怪我就责怪我吧

《(推荐)《简·爱》叙述的反叛与平衡(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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