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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忆秦娥·子夜》的生命喟叹


贺铸《忆秦娥·子夜》的生命喟叹
  
  作者/孙韵
  
  贺铸,公元1052年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里,字方回,长在卫州(今河南汲县),祖籍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据《宋史》记载,贺铸“长七尺,面铁色,眉目耸拔”,故人称贺鬼头。贺铸的六世祖贺景思之女嫁给了赵匡胤,成为北宋开国皇后,贺氏成为外戚。之后,太祖之弟赵光义继位,贺氏一族地位尴尬,成为被排挤、打压的对象。到了贺铸的祖父一辈,家族已经衰败,贺铸终其一生,未能居高位而施展抱负。公元1125年贺铸逝世,两年之后,“靖康之变”,北宋被金所灭。
  
  作为北宋后期的重要文人,贺铸在诗、词、文三方面皆有建树,就成就而言,其诗词高于文,而词又高于诗。贺铸的词作风格多样,豪放、婉约的作品兼有,张耒在《东山词序》中赞贺铸之词:“盛丽如游金、张之堂,而妖冶如揽嫱、施之袂,幽洁如屈、宋,悲壮如苏、李。”贺铸的词作中,多为描写闺思恋情之作,贺铸一生郁郁不得志,家族也处于衰败之中,故而词作中对生命的喟叹较为普遍。
  
  《忆秦娥,子夜歌》在春闺怨词、子夜悲歌之中所显示的对生命的喟叹,令人十分感伤。生死离别、情爱缠绵、时光流逝,生命主题通过女主角对离别之苦的哀伤与歌唱得以全面展现,贺铸对闺怨的认识也更加丰满。
  
  一、时光流逝中的生命喟叹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词的起手点出了时间、意象和情感。
  
  三更,就是子时,即夜晚11时至第二天1时。这一段时间阴极而阳始至,是换日的时间,也对应《子夜歌》之题。《子夜歌》本是乐府曲名,多以五言为形式,以情爱为题材,《乐府诗集·子夜歌》中亦有“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之句。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有:“月,阙也,大阴之精。”“月”是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反复吟咏的意象,多借咏月来寄托忧愁、相思、哀伤的情怀。南朝刘宋文学家谢庄的《月赋》中有:“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唐代诗人张九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词中吟月之作,贺铸本人也有《小梅花》:“相思无计堪相比,珠箔雕阑几千里。漏将分,月窗明,一夜梅花忽开疑是君。”《烛影摇红》:“半窗斜月,照人肠断,啼乌不管。”这些作品多表达恋人在月夜思念倍增之情。
  
  三更时分,正直子夜,人们多半会熄灭烛火,进入熟睡状态,这会儿的月色,只有无法安眠之人才会看到。短短三个字,再无其他意象,但是愁怨不眠之情已经开始初步呈现。时间在此时仿佛凝固,不再流淌;生命在此时仿佛冻结,不再向前。
  
  中庭作为建筑内部的庭院空间,古代大家多在此处种植花草树木,未眠之人看到了如雪一般的梨花洒满中庭,散落的梨花花瓣又增一层伤感。梨树在我国多地均有栽植,梨花在我国中南部地区大多于二月开放,清明前后凋落。一年之计在于春,但是悲伤令看春景的心情都没有了,晚春时节,花朵再不似初春时生机勃勃,而是凋残败落,一如女主角凋落的青春。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梨花”为“离花”,多用来表达凋零离别之苦。贺铸词中,洁白的梨花散落中庭,皎洁的月光映照在梨花之上,如雪一般冷清,如雪一般纯洁。如此纯白的世界,在子夜时分是多么的刺眼;如此纯洁的感情,在女主角心中更显得哀痛欲绝。满地雪白,祭奠了女主角的爱情,也祭奠了她逝去的青春。
  
  杜鹃在我国被视为蜀王杜宇的化身,杜宇为民喋血而死,故而有“杜鹃啼血”之说。杜鹃鸟的啼声十分幽怨,酷似“不如归去”。自唐代以来,杜鹃就被称为“怨鸟”,象征着纯洁、至诚和哀愁。李商隐《锦瑟》中“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之句即说明杜鹃象征的典故。《忆秦娥·子夜歌》中女主角在雪白的梨花世界中正哀愁不已,此时,杜鹃悲切的啼声传来,“不胜凄断”,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效果使得晚春的景象凄凉倍显,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这是女子泣血的心声。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色竟至于此,女主角哀婉不已。情感或者如这春景一般,终将逝去;而青春更如流水般渐渐消逝。《离骚》之中:“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无论青春,抑或是情感,终熬不过时间,时光荏苒之中,词人不禁发出生命的喟叹。伫立在中庭之中的女子,望着不可阻挡的大自然规律,追忆着往年的美好,春景会离别,人也会离别,哀悼离别的悲剧,新的生活可能就在不远处。
  
  二、情爱缠绵中的生命喟叹
  
  残春景象之后,“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又让女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在庭院中,时空或许已经跨越,晚春的凄美转换成了初春的柔美景象。
  
  王孙是女子的钟情之人,她或许是名贵族子弟,或许只是一介布衣,而柔桑则是柔美女性的代表,采桑之人多为女性,而桑叶初发芽时的柔软与细嫩更是女性所独有的性格特质。
  
  那仍是一个春天,桑树才刚刚发芽,桑叶柔嫩,恰似女子与王孙柔嫩的爱情。疏疏落落的田间小路旁,王孙就要离去,难舍难分之际,女子还是忍住了哭泣。“吞声别”,离别之际,女子仍然维持着自己的情绪,生生咽下了离别的哭泣之声,她怕爱人会因自己的哭声而更加悲痛,她怕在这分别之际,留给王孙的是“泣下沾襟”的愁容,她对王孙的体贴之情、眷恋之情跃然纸上。
  
  爱情作为生命追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国古典诗歌的重要题材。从《诗经,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我们看到了对爱情的奔放追求,从《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中,我们看到了对爱人的美好向往;从《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中,我们看到了对爱情的执著。
  
  女子的爱情又在哪里。春去冬来春又逝,王孙音信未可知。“何许”是多久,总之是很久,连女子这样日日思慕之人也记不得了。人不在,爱情却长存女子心中,这是怎样的痛苦?庭院之中,封建礼教,自由对于女子似是不可得,但是爱情呢,却也无《诗经》中人一般大胆,只能独自思慕。情爱的缠绵本是炽热的、浓烈的,但是在一地“梨花雪”之后,爱情竟也变得惨白、孱弱,不再是两人的深情,而是一人的幽思;不再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只剩下对爱情的喟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是而已。女子对王孙的爱慕幽思何时能化解开来,只盼杜鹃啼血,王孙有知,不如归去,不如

《贺铸《忆秦娥·子夜》的生命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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