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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关于王小波的文化想象


是共时的存在。可以说这种主要建立在对美国社会的想象即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社会形态的描述成功地替换或填补了共产主义理念的设想,而成为确乎可行的现代化(因为美国确实存在而且如此稳定与强大)的方案。这里姑且搁置把美国简单地等同于中产阶级主体的描述已经存在着逻辑简约化的危险和误读,可以看出,在这份"中产阶级"想象与渴求的背后,不能不说它一方面反映了全球化时代对于美国的彻底的认同感的确立,从而遮蔽了美国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和实行全球政治霸权与经济新自由主义[15]政策的积极推动者的本质,另一方面也成功地遮蔽了中国的阶级分化与剥削的事实,在某种程度上,中产阶级成为"先富起来"的新阶级合法化的外衣和借口,也成为掩盖阶级矛盾和阶级分化的修辞策略。不过,在某种程度上,小资和中产阶级也构成了都市文化消费的阶级背景,正如布迪厄认为文化偏好是"有阶级背景决定的,文化知识或文化’资本’是强化和提高社会阶级地位的一种手段"[16],只是在中国还不太完善或成形的都市文化中,其消费阶级不太容易被明确地指认出来或者说正在形成当中。    把王小波放置在都市文化的语境里讨论,我要提出的问题是:这些关于王小波的论述的文化想象到底是什么?这些论述又是怎么操作的?它的论述形式、内容及方向是什么?作为一种文化想象,它的来源是什么?我深层的理论关切是:透过这些论述,看到人们在王小波身上寄予了怎样的文化想象,并希望能够获得一种关于对90年代文化图景的叙述,因为王小波本身就是90年代错综纷繁的文化图景中的"网中结"[17]。

  需要说明的是,这一部分的核心分析点摆在文化想象层次,力图透过对这些论述的分析,来拨开王小波这个文化符号的构成及意义/能指的展示方式。在这个意义上,我并不关注论述者的书写动机,而我的分析也将不受限于文本的内在性,因此,在方法论的层面上,我不把这些论述视为具有关闭性、结束性的文化商品,而是企图透过分析层层拨开这些论述中所结合的多重文化资源,可以说,这种对王小波的除蔽/除魅的活动是一种反王小波的论述,至于有没有抓住尺寸,就不是我的欲望所能够主导的了。

  第一节  自由(主义)·知识分子

  在王小波逝世的这五年里,他的名字晓喻文化圈。如上所说,《三联生活周刊》纪念王小波的标题是"王小波和自由分子们",所登载的八篇文章[18],其题目就多次使用"自由分子"(《一个自由分子》、《熵增时代的自由分子》)、"自由一代"(《自由一代的阴阳两界》)、"自由主义分子"(《一个自由主义分子的成长史》)、"知识分子"(《王小波作为知识分子》)等名词,而在八篇文章之外又附录了一篇名为《自由和自由主义》的文章,此文不在杂志的目录之列,或许因为该文没有论述王小波而不方便放置到"封面故事"的主题当中,但却直接赤裸裸地罗列出诸如"自由"、"自由派"、"自由主义"和"自由分子或自由文人"等概念的"字典"式解释。显然,王小波已经不再是王小波了,而成为"自由分子"或"自由知识分子"的代名词了,这里,暂且搁置王小波把自我指认为/命名为"自由知识分子"的身份,而把关注点主要集中在这些关于王小波的论述中"王小波"是以"自由知识分子"的角色/功能上场的。下面我将从中挑选出几篇文章逐一解读,看看王小波是如何在五年之后依然被形塑为自由分子或自由知识分子的代言人的,或者说所谓的"自由"究竟是在一个怎样的逻辑下被论述/建构出来的。

  1、体制之外的自由

  《一个自由分子》[19]作为《三联生活周刊》展开王小波论述的第一篇,首先引用了王小波的一篇杂文《有关克隆人》中的一段,其内容延续了王小波杂文的一贯风格:充满智慧的黑色幽默,但与"一个自由分子"的论述没有什么关系,论述者[20]引用该文的原因,也许因为这是一篇关于王小波的许多文集或全集当中被遗漏的,而论述者指出该文曾发表于1997年第七期的《三联生活周刊》上,似乎暗示出王小波与论述者所在的《三联生活周刊》之间具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进而获得一种论说王小波的合法性/正当性/权威性。

  论述者这样定位和评价王小波:"作为一个独立的、自由职业的知识分子,他避免与既有制度发生关系,即便他对这个世界有所妥协。"其中"独立"、"自由职业"、"知识分子"被轻易地并置在了一起,它们仿佛是可以互相形容和指涉的概念,而恰恰就是这三个词成为人们认知王小波的基本逻辑:由小说家到辞职成为"自由职业"者即自由撰稿人,也就是"独立"于"既有制度",然后成为具有独立/自由品格的"知识分子"。暂且不讨论自由/独立怎么会成为"知识分子"的修饰词,也不追究为何在知识分子的品格当中单单强调自由/独立,以及这里的自由/独立在一个什么样的语境下得到界定,其所指又是什么意思。

  显然,"自由职业"在这里特指王小波作为"自由撰稿人"的身份。"自由撰稿人"的称呼是一件具有中国本土情境的事情,这个概念主要指不隶属于固定工作单位,没有固定工资收入,又以写作作为职业和经济来源的人[21]。在英文中,"Freelance"特指那些没有正式与出版社签约的作家,它是一种正当的职业和选择。可是,在中国语境中,人们谈论"自由撰稿人"强调的是一种被高度抽象化和意识形态化的"自由"的身份或者说想象,而不是作为一种职业的存在状态。这个词在浪漫化的叙述下,显然遮蔽了"自由撰稿人"在脱离了单位(失去了固定的经济来源)走向"自由"之后,所必然要倚重的另一种压制/禁锢的力量即市场/经济的事实,这也正是王小波从中国人民大学辞职后,依然可以依靠给像《三联生活周刊》这样的媒体生存下去的原因。    在论述者眼里"既有制度"指的是一种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单位体制,而"自由"则成了逃离体制的简单作为,似乎脱离了体制,就可以获得海阔天空一般的"自由",或者说在这种关于"自由"的描述中,单位/政治体制被简单地作为了一种压制/禁锢的力量,而忽略了市场/经济作为另一种体制的宰制力。如果进一步追述,这种逃离体制即获得自由的想象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80年代初面对社会主义体制进行政治反思的思维。进而在这种思维下,盲目地把经济市场化作为一种解救/自由的力量,认为在市场里边人的主体性可以获得解放和确认,但是进入90年代(尤其是1993年以后)全面市场化之后,知识分子不仅没有获得想象中的自由和解放,反而

被日益边缘化,显然在论述者那里没有对经济/市场的利益逻辑做出必要的反思,而是陷入了一种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的思维当中,把简单地脱离体制看成"自由"的所指,而忽略了逃离体制之所以可能是建立在经济市场化的事实之上,这种"自由"的获得即不是为了理想的浪漫化举动,也不是一种决绝的悲壮。

  接下来,论述者引用了J.B.伯里的《思想自由史》中对于"自由"的理解:"有一个完全可由人力获得的精神进步与道德进步的最高条件,就是思想和言论绝对自由",然后把这种"精神自由"转换成了一种"过自己能支配、主宰自己生活的日子,对任何希望影响别人的意识形态把戏失去兴趣"的叙述,可以看出,这里的"自由"与上面提到的"自由撰稿人"的"自由"是一个意思,即一种处于制度/体制之外的真空状态,或者说绝对状态。在这个意义上,论述者有效地把王小波所谓的倾向于"精神自由"的状态/心灵,物化为逃离体制的体现和行动,或者说一种生活态度的描述,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后面几篇文章中对王小波的"特立独行"的阅读和论述上。

  2、自然本能与自由

  《王小波的精神家园》[22]中没有太多议论的内容,而是采用回忆性的笔调与口味来完成一种生者对逝者的追忆。论述者朱伟作为《三联生活周刊》的创始主编,曾是王小波的朋友兼合作者[23],以这样的身份来展开论述并获得论述的合法性,显然不可能采取冷冰冰的阐述方法,而是在回忆往事的过程中夹杂着自己对王小波的了解和认识,可以说朱伟完全站在与作者有相当程度交往的读者的角度,带有情感色彩地贴近王小波,保留了一份可贵的亲切与质感,或者说从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印象/经验式的批评中更能找到论述者是从何种角度来接受王小波的。

  论述者写到:"而我以为,他所震撼我的是在那种压抑得人只有窄小生活空间、不允许有任何个人选择的社会中,对个人舒展、张扬的生存方式畅快淋漓的向往。在王小波看来,一棵小草的

《试论关于王小波的文化想象(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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