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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学派纵横谈


这个概念:

文化帝国主义是许多过程的总和。经过这些过程,某个社会被吸纳进入现代世界体系之内,而该社会的主控阶层被吸引、胁迫、强制,有时候是被贿赂了,以至于他们塑造出的社会机构制度符应于,甚至是促进了世界体系之中位居核心位置而且占据支配地位之国家的种种价值观与结构。⑨

80年代之后,随着各种新传播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多媒体、互联网、信息高速公路的兴起,席勒又将批判的矛头指向各种天花乱坠的时髦理论包括全球化。因为,这些理论无不宣称,新传播技术将为全球人类带来更民主、更多元的文化。而席勒一针见血地指出,在互联网迅速扩张之时,由跨国公司和市场逻辑所支配的权力关系不仅丝毫没有改变,而且进一步加剧了原已极不合理的世界政治、经济与文化秩序,包括信息与传播秩序,如山似海的网络信息里充斥了西方的各种话语,如消费主义的意识形态。

除此之外,席勒还对美国经验学派的传播研究大张挞伐。他认为,40年代以来,美国的传播研究大抵属于“行政管理研究”(administration research)。这类研究基本上都立足于既定的传播体制,视之为天经地义无可置疑,然后在此前提下为其出谋划策。所以,各种各样定量的、实证主义的受众研究和效果研究,遵循的都是广告主、广告商或政府机构的意志,不仅缺乏权力关系的思考和批判现状的意识,而且实际上支持了现存的政治经济体制。

以上三种研究虽然思路有所不同,但其范式(paradigm)却是完全一致的。概括地说,他们都以马克思主义特别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又称新马克思主义或简称“西马”)为思想背景,都对资本主义的传播体制及其运作进行冷静的反思和尖锐的剖析,无论其具体理论和学说如何参差百态,说到底都无不表现出深刻的忧患意识和怀疑精神,无不体现着强烈的人文关怀或终极关怀。所以,与经验学派相比,他们的立场更倾向于批判现实而不是服务权势,他们的研究更注重于凸现问题而不是贡献方略,他们的方法更着眼于深度思辨而不是表层量化——诸如此类的取向,都与上述平衡现代文明的人本主义思潮一脉相通。  



我国自改革开放引入传播学以来,20余年间大都承袭以美国为典范的经验学派,而轻略以欧洲为中心的批判学派,以至于这方面的研究总体上还处于空白状态。

迄今为止,除了台湾传播学者张锦华对批判学派的理论做过系统整理之外,20年来祖国大陆对传播学批判学派的研究及其成果可谓屈指可数。其中,最早开始关注批判学派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张藜先生,她在80年代初曾对此做过初步探讨。1986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研究生王志兴(后赴英留学),在第二次全国传播学研讨会上宣读了一篇颇受瞩目的论文——《欧洲批判学派与美国传统学派的分析》(后来发表于《新闻学刊》1986年第6期),对批判学派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次年,正负笈东瀛的郭庆光先生,又在《新闻学论集》第11辑上发表了《大众传播学研究的一支新军——欧洲批判学派评介》,更深入、更具体地论述了批判学派。

90年代初随着邓小平南巡讲话的发表和第三次全国传播学研讨会的召开,在整个传播学研究重整旗鼓之际,批判学派研究又浮出水面。其间,笔者蒙前辈师长吴文虎教授不弃,在为其主编的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教材《传播学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撰写“传播学的批判学派”一章时,先后发表了一组有关批判学派的论文,对批判学派的源流、研究、方法及其与经验学派的比较,做了较为全面的爬梳。1999年,郭庆光先生又在《传播学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里对批判学派做了专题论述。

在此前后,原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研究生黄煜(后赴英留学,获博士学位,现执教于香港浸会大学传理学院)与裘志康曾一同翻译过美国批判学派的一部力作——赫伯特·阿特休尔的《权力的媒介》(华夏出版社1989年),张藜先生的研究生、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副研究员王怡红,为台湾远流出版公司“传播馆”丛书翻译过H·席勒的名作《思想管理者》(1996年)。

上述这些传播学界的探讨,构成了我国批判学派研究的前沿阵地。

除此之外,由于批判学派是个开放的领域,其他学科基于当代传媒的显赫功能,都从不同视角介入这个领域,从而事实上构成了我国批判学派的纵深阵地。特别是90年代以来,伴随市场化的突飞猛进及各种学术思潮的风起云涌,广义的批判学派研究在我国越来越受到思想界和学术界的重视,其中尤以西方哲学、当代文艺理论、文化研究等学科表现突出。远的不说,最近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一套“文化与传播译丛”(周宪等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传播与文化译丛”(常昌富等主编)和一套“知识分子图书馆”丛书(王逢振等主编),都收录了多部批判学派的经典。如“文化与传播译丛”里S·霍尔的《文化:从社会学观点看》和约翰·费斯克的《电视文化》,“知识分子图书馆”丛书里由清华大学中文系罗钢先生等主编的《文化研究读本》,等等。另外,像《读书》、《天涯》、《中国学术》(刘东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东方文化》(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出版)、《文化研究》(陶东风等主编,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等文化学术辑刊,也都成为我国批判学派的制高点。

至于90年代以来在国内外广受关注的“妖魔化”理论,则可视为我国批判学派研究的创新之见。当然,若以经验学派一脉的“

学术规范”进行衡量,此论或有缺陷,但其思想的洞见与犀利、材料的雄辩与鲜活、倾向的鲜明与刚正,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其影响更是显而易见的。

综合上述国内外的研究状况,目前在我国开展批判学派研究,一方面需对西方理论的演化脉络、经典研究、代表学说、基本思想、哲学倾向、研究方法等进行系统、全面而深入的探讨。具体说来,既要对广义的批判学派及其思想做出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勾勒,如斯宾格勒、韦伯、葛兰西、法兰克福学派、阿尔都塞、哈贝马斯、布迪厄、德里达、福柯等对现代性以及大众传播的审视和批判;同时,更要对狭义的批判学派及其学说进行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梳理和辨析,其中尤其需要重点探究A.Matterlart、S.Hall、R.Williams、C.Geertz、H.J.Schiller、van Dijk、P.Golding and G.Murdock、K.Nordenstreng、G.Hamelink等人的学说。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上对我国传媒面临和表现的诸多现实问题,进行实事求是的解剖、透视和分析,从而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建议或思路。可见,研究批判学派具有理论与实际两方面的意义。就理论而言,只是关系学科建设如何均衡发展的问题;就实际而言,则关系我国传媒如何有效推进现代化事业的一系列重大而紧迫的问题。因为,从批判性的视角看,我国传媒目前面临国内国际的双重困境,国内方面主要是现代化和市场化所引发的媚俗化倾向,以及由此而对人们的思想、心理和行为发生的潜在影响(如“异化”);国际方面则主要是全球化所进一步加剧的信息传播失衡、民族传统瓦解、甚至民族国家生死存亡的严峻局面。所以,开展传播学批判学派研究,既有利于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包括大众传播事业的健康发展,也可为我国传媒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认清形势、把握大局、抓住机遇、应对挑战提供深度思考和现实参照。

贝多芬有句称道巴赫的名言:他不是小溪而是大海(巴赫的名字在德文里有“小溪”之意)。如果说在深刻把握人类传播活动的历史意义上,经验学派只是小溪,那么批判学派就是大海,而且是汪洋大海。可惜,本文只能对这一浩瀚海域进行管窥蠡测,弄得好的话也许能让人从一滴海水里尝出大海的滋味,而弄不好的话就真成了拿一块长城的砖头让人想象万里长城的雄姿(钱钟书语)——若是如此,那就算抛砖引玉吧。

注释:

①[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下册,齐世荣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718~719页。

②③[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的文化矛盾》,赵一凡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121页,157页。

④⑤⑥⑦赵斌:《依旧怀念一九六八——传播媒体与反对示威》,《读书》1999年第9期,4页,5页,5页,8页。

⑧赵一凡:《福柯

《批判学派纵横谈(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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