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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关于王小波的文化想象


择,显然,王小波在一开始就采取了拒绝的态度,使自己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员,可是结合上面提到的"遗言",后来,作者似乎放弃了拒绝,变得"不再沉默"[49]了,准备以"自由派"的身份进入话语的讨论或者说参与争夺话语权的战斗当中。姑且搁置这里的"自由派"与自由分子、自由主义分子之间的关联,但"自由"起码是一种拥有说话并能够说自己想说的话的权力,而不是像文革中那样进行"话语的捐税",这似乎又与王小波选择"自由撰稿人"的角色有关,因为他可以借助媒体这个话语争夺的场域来发言,事实上从其杂文的影响力来说,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但这种话语权也不得不成为另外一种压抑或压制性的力量,可以说,在王小波借重媒体的同时,也被媒体所利用,这或许是选择拒绝还是参与话语争夺的悖论。

  "沉默"在王小波那里是作为一种与话语相关的权力状态,而《南方周末》上刊登的《依旧沉默--"文坛中人"对王小波的一般看法》[50]一文中的"沉默"主要指文学界/批评界对王小波的评价不足的状态,当然,也可以理解成王小波依然处在文艺评论的话语圈之外的意思。这是一篇带有调查报告味道的文章,大致分成两部分,一是"在王小波先生五周年忌辰的时候,我应约采访文坛大腕对他和他的作品的看法",作家们的意见有如下二种:"1.王小波的东西我没怎么看过,就别在他的忌辰胡说了吧。……2.现在他已经这么热闹了,我就不说了吧!",似乎文坛中人在回避王小波这个怪异之徒,其实,采用"文坛中人"这个说法本身就很有趣,当年王小波的作品呈现在文坛时,就有人惊呼"高手在文坛之外",再加上王小波的理工科出身,和他首先在海外获得影响然后进入大陆的情景,更使其与"文坛"这个话语圈产生天然的隔阂,而很难获得一种承认或认同。这可以从《依旧沉默》一文中也提到的1998年由朱文发起并整理的《断裂:一份问卷和五十六份答案》的事件中看出[51],当代文坛是以什么方式接受王小波的。

  问卷中有一个这样的问题:"你觉得陈寅恪、顾准、海子、王小波等人是我们应该崇拜的新偶像吗?他们的书对你的写作有无影响?"有大约一半的人表示:喜欢王小波的书,但他不是偶像,对其写作也没有影响,另一些人则表示:他们不可能是偶像,也没有影响,因为不了解他们,而韩东则认为:"陈寅恪、顾准、海子、王小波是90年代文化知识界推出的新偶像,在此意义上他们背叛了自身,喂养人的面包成为砸向年轻一代的石头。"

  关于90年代末期在文学界引发的"断裂"事件,可以看成是文学场域内部的话语争夺战。借用布迪厄"文化场域"的概念[52],是为了强调一种通过文化符号建构起来的场域所必然蕴涵的权力支配与被支配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话语争夺在很大程度上是文化资本/文化符号的拥有量的争夺,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把这些被命名为"新生代"作家[53]的断裂行动读解成一种弑

父的行动。显然,他们对文化场域中处于权威地位的批评者和经典的秩序进行了大胆的质疑或者说颠覆的工作。他们采取的一般策略是,对于经典文学史中所罗列的经典作家以自己没有读过或不屑于读或对自己没产生过任何影响为由,从而在自己的话语中颠覆既有秩序的合法性,指责这种文学史的书写/经典的序列是无效的和无用的,当然这是从另一个层次对学院的知识生产提出批评和挑战[54]。显然,他们从一种创作论和接受论的角度来试图瓦解、消解现有的文学话语秩序,进而确立自我的认同感(批评别人的过程同时也是整合自我的过程),成为与前辈"断裂"的新一代。不管其最终的效果如何,他们对王小波的态度构成了一个有趣的悖论。

  正像《依旧沉默》一文中记者的采用对象多是这些新生代作家,我想并不是记者有意构造一种新生代与王小波的对话,而是从直感上说,王小波进入文学界的时间与新生代几乎是同步即90年代初期,从这个层次上,王小波似乎与新生代应该拥有更多的情感背景与认同,但采访的结果如开头引述的那样并不理想。当然,与其说这些关于断裂问题的回答充满了对王小波的不屑,不如说他们批判的是一种带有压制性的"偶像"的膜拜,或许说王小波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小波被叙述成为了偶像,谁叙述的呢?韩东的回答很清楚,"推出"(一种主动的行为)这些新偶像的主体是"90年代文化知识界",当然,这个主体特指现在的文学秩序的维护者与创造者,对"断裂"作家形成了无形的压力和强制,可是这种压力究竟是一种自我的放逐呢,还是主流对边缘的影响呢?如果是后者的话,王小波这个文坛异数又怎么会成为主流的强势话语了呢?

  如上面所说,王小波引起大陆文学圈的注意,外因多于内因,使他以及他的作品无疑处在文学圈的边缘状态,并且他的流行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是他的小说带来的,而是他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以及在杂志报刊上撰写的具有思想性的杂文随笔为其赢得了广泛的声誉,所以说,他在文学圈无论从出身,还是从文学史的脉络上看,很难给他一个融洽的评论空间,也很难在具体的历史语境中定位他的作品,可以说他作为一匹文坛的黑马和异数,始终游离在文学场域的边缘位置。当然,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也成为极为流行和有影响力的文化符号,甚至文化偶像,在这个意义上,凝聚在他周围的文化资本又使他处于中心的状态。这或许构成了一种王小波的文化悖论。

  另外,从新生代对王小波的批判中,也可以看出一种批评王小波的方式,即这些指责或批判往往并非指向作家本人或其作品,而是把他作为广泛流行的文化符号与偶像来展开批判。《一个被误读的文坛异数--王小波批判》[55]一文即是在这个思路下写就的,尽管其论述漏洞百出,但有趣的是原本针对作家本身的批判,却写成了对于"普泛的大众读者"(论述者也把自己定位于普通读者的身份)和"文坛和人文知识界"对王小波的"误读"的批判。作为该文中被反复使用的词汇"误读",是建立在论述者对美国文学理论家哈罗德·布鲁姆的解读上,"偏执的美国人哈罗德·布鲁姆自称是一个’误读’论者,他认为对一切文学作品的解读都是一种误读。如果说在他那本著名的《影响的焦虑》中,’误读’对于后续的写作者’影响’另有’焦虑’的意义--’每一首诗都是对一首亲本诗的误释’--的话,那么从单纯欣赏的角度来看,对于一个读者,它就只是’误读’,它的汉语方式就是:诗无达诂"[56]。姑且搁置论述者本身已经误读了布鲁姆的含义[57],但可以清晰地看出,论述者眼里"误读"是一种在文学作品中无法被避免的活动,既然误读是无法避免,那又如何用自己的"误读&quo t;来指责他人的"误读"呢?

  文章中作为重点论述的文学现象是"在王小波逝世之前,装腔作势的文坛作足了拒绝的姿态,那是一种令人心寒的沉默;而在人文知识界,同样也鲜见有仗义执言和挺身而出的;至于一贯趋炎附势的传媒,我们就更不必有什么期待了。而在王小波病逝之后,却突然冒出了众多的知者与误者,不能不让人怀疑所谓文坛和人文知识界的健康状况。"[58]论述者不仅没有冷静地考察王小波的接受状况,以及他在一个什么层面上被误读,而是非常直观地替王小波打抱不平,一方面,对于王小波死后的影响是在不同的层次上被接受和误读的文化符号的生产与再生产的过程,这与王小波本人的关系不大,他已经被多种文化资源所借重和利用;另一方面,传媒和文坛自有其自身的运作逻辑,批判它们健康或不健康是无效的,或者说对王小波身前/死后的接受状况进行一种价值或道德的评判本身就显得可笑和幼稚。

  2、话语模仿与文化自恋  

  《十问王小波追随者》[59]一文中的"王小波追随者"是特指喜欢王小波作品的文学青年,尽管文学青年也是一个模糊的指称,大概是特别喜欢文学并热衷于文学创作的青年人吧,文章中被采访的四个人,"有偏重于网络背景的刺小刀和欢乐宋,还有更多学院背景的阿三和凌丁",其中欢乐宋是一个叫"王小波门下走狗大联盟"的论坛的发起者和斑竹,该论坛以讨论王小波的作品和发表/张贴"模仿"王小波语言风格的文学作品为其主要内容和宗旨,聚集了一大批王小波的忠实"走狗"(取自郑板桥自谓"徐青藤门下走狗"的典故);而刺小刀(真名胡坚)刚刚出版一本小说集《愤青时代》[60]

《试论关于王小波的文化想象(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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