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秘密

以目前深圳的经济规模，还与香港相差甚远，但深圳的崛起，使得一向保持高姿态的香港，不得不放下身段。作者认为，只要深圳保持高速度，并且将周边地区更多地纳入深圳，同时在自由经济制度上赶上香港，深圳就将成为中国华南的另一个香港。

再次去深圳时，眼看又树起了的一幢一幢高楼大厦，内心感觉到，虽然深圳邻近国际大都会香港，但她的光辉似乎并没有被香港所掩盖。

记得改革开放之初，特区深圳人喊出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的口号，事过境迁，深圳的活力还是不减当年。现在深圳人自己也在审视深圳高速发展的秘密。有的学者认为，深圳之所以成功，是政府的制度创新所至。

到深圳后，根据我自己的观察，觉得深圳高增长的秘密，应当是当地政府、私营、股份制企业等、以及本地人和大量外来移民各司其职，互动而取得了持久的活力和合理的市场安排。

虽然北有广州、南有香港两大都市，但是深圳市政府最近的会议，将深圳的发展目标定为“现代化的中心城市、高科技城市、现代物流枢纽城市、区域性的金融中心城市、美丽的海滨旅游城市和高品味的文化和生态城市”，大有一争雌雄之势。

政府、企业和移民的互动

深圳市政府在引进外资、吸引外来人才、在深圳经济转型等方面则继续设计出更好的制度，深圳的学者也在探讨新加坡等国家的物流和公共管理模式，以提供给政府作借鉴。在私人经济领域，如今深圳的私人大企业老板，与过去从事服装生意的万元户或者股市爆发户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回忆当年，许多深圳人得益于政策最早开放，加上股市飙升，一夜致富，但20多年下来，深圳私营企业主能够坚持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回过头看看，一些深圳人感叹：“聚财容易理财难”。留下来的，已经羽翼丰满，这些民营企业主有胆识，有人脉，有资本，还有远见。有的已不把香港人看在眼里。他们批评香港人做事胆小，规规距距。

一天，在一位白手起家、农民出身的深圳私营企业老板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些政府关联公司的合作伙伴和深圳市政府前官员一起议事。言谈中，这位老板将成功的经验向我归纳为：“做事业要苦干，要见多识广，要有朋友支持你。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这样做事会顺一些。”

这位私营企业主，最近在政府正在规划的物流园之一，建起了10幢公寓楼，他相当看好这块物流园的前景。就在不久前，这位商人向邻近的县政府买下了一个水库，控制了供水资源，值得强调的是，在以前，水是由政府企业垄断经营的公用事业。是不容私人业者染指的。

如果没有深圳的移民，也成就不了深圳的今天。来到深圳，你会感觉到它是一个相当典型的移民社会，这种感觉与在美国一些城市是一样的，你天天遇到形形色色来深圳“淘金”的外地人，其中有北京人、河南人、广东人等等，更有不少香港人。

每天，许多人带着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城市，匆匆来去，寻找机会，而每一个来自外地的打工仔和打工妹，都一板一眼地、敬业地做着手头的工作。看到这么多外地人涌入深圳，可以想像在深圳求生存并不容易。

一位从江西山区去深圳的打工妹，一天工作10多个小时，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时间，对此她说，这已经好过家乡的生活，在深圳，“不好也是好吧。”

政府、企业和移民的互动，为深圳带来了持久的活力和高速度。从政府公布的数据，以及我亲眼看到深圳人的办事作风，我发现深圳人在追求效率上仍然执着。

深圳市政府最近预计，去年该市的国内生产总值是2211亿元人民币（约464亿新元），比去年增长14.2%，这高出了全国的平均水平，深圳去年的出口则大幅度增长24.6%。

效率和速度的竞争

就在不久前，无独有偶，广州、香港和深圳都差不多同时提出了宏大的，或者相似的目标，广州雄心勃勃地宣布，要把广州建成“带动全省、辐射华南、影响东南亚的现代化大都市。”

香港特首董建华在他的施政报告中认为，香港的支柱产业是金融、物流和旅游及工商业支援。这个目标与深圳有相似之处。看来，在三城发展规划上，谁都想争一个短长。鹿死谁手，可能最终取决于效率和速度。

勒范恩在他的《时间地图——不同时代与民族对时间的不同解释》中说：“当钟表时间支配一切时，时间就成了有价值的商品。”虽然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时间观念，但如果同一个民族，在经济经历了起飞阶段，国民变得富裕后，下一代人对时间观念逐渐变得淡薄，那就很可悲了。不过历经多年，深圳的速度还是显而易见。

不少深圳人不仅追求时间的效率，而且还延长了工作的绝对时间，游客在晚上10点后，人们还是可以找到吃饭和理发的地方。我看到深圳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人员在前晚拿到样版后，第二天将印制好未定稿的精美彩色说明书交到顾客手里，而在第三天，说明书全数交到顾客手里。整个过程当中，广告公司职员多次到客户公司，听取客户的要求。据说在深圳，当地人已经打跑了一些香港的广告公司。

事实上，深圳的发展过程与对面的香港有着十分类似之处，当年深圳借助于临近香港的优势，商业兴起，外商利用当地的地理和成本优势，在深圳设来料加工厂。如今，深圳周边地区如惠州和博罗县的土地和劳动力成本比深圳更便宜，加上一些外商在深圳享受税收优惠时间到期，制造业开始从深圳迁出，向周边地区转移。

这种现象，香港有切肤之痛，立法会议员吕明华说：“工业北移后，与制造业有关的行业仅剩下转口、贸易融资、保险业等……”。就在几天前，董建华说，香港当前的经济形势相当严峻，“其严重程度为过去几十年所未见。”

迎头追赶香港

现在，尽管深圳和香港都表示要加强相互之间的经济合作，但深圳却正在迎头追赶香港，深圳已经开始着手产业结构转型，从过去商业和来料加工为主导的经济，向高科技产业、开放式物流、金融中心和旅游的多元化经济转型。

深圳高科技产业的比重正在持续高速度地提升，去年，深圳的高科技产品产值占工业总产值46%左右，高科技产品的出口则占全市三分之一，深圳市政府计划在2005年，将物流业增加值增加到全市国内生产总值的20%，金融业产值则占到15%。

深圳的崛起，使得一向保持高姿态的香港，不得不放下身段，除了本月实现双方通关比人们预想的快之外，香港也表示希望与深圳和澳门经济整合在一起，成为珠三角的龙头。估计香港和深圳24小时通关后，加上两地人员往来更加方便，香港和深圳的经济差距会趋向拉平，一旦香港和深圳联手，中国南部将形成类似于上海的区域经济中心，但广州、深圳和香港的地位荣枯，却还有待观察。

以目前深圳的经济规模，还与香港相差甚远，香港的年经济规模现在约为2000亿美元，而深圳约为270亿至280亿美元。不过，毫无疑问，只要深圳保持高速度，并且将周边地区更多地纳入深圳，同时在自由经济制度上赶上香港，深圳就将成为中国华南的另一个香港。

这种趋势很值得新加坡的关注，原因是，新加坡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她也是一个城市，而城市与城市之间，在竞争力方面是可以直接较量的。

·作者是《联合早报》财经组执行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