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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艺术姿态及其艺术效应


诗人的艺术姿态及其艺术效应
  
  作者/蒋登科
  
  摘要:诗歌和外在世界的关系,这是评价诗歌的重要角度,也是确定诗歌格调高低的主要尺度。把握这种关系的是诗人,对这种关系的不同处理体现出诗人不同的艺术姿态,而这种姿态对于诗歌的艺术效用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换句话说,诗歌的精神向度主要取决于诗人对诗歌与世界的关系的处理,不同的处理方式可以获得不同的艺术效果。从诗歌历史考察,诗人在处理诗歌与世界的关系时,一般主要有四种姿态:对话、介入、逃避、消解,对这些姿态的基本内涵和艺术效用进行比较细致的探讨,对于我们了解当下诗歌的现状和走向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诗人;艺术姿态;对话;介入;逃避;消解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54X(2011)11-0071-05
  
  诗歌究竟应该是以个人为本位还是应该以群体为本位?诗歌究竟应该是个人性的还是个性化的?这种争论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在有些时候,持个人化观点的人似乎更多,尤其是在代表未来诗歌发展方向的年轻诗人那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简单而言有三点:其一,有些诗人认为,诗歌写作既然是以个人创造、个人劳动为主的艺术活动,个人性自然应该是它的主要特点;其二,随着思想的解放和社会的开放,以人为本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一些诗人就把这里的人理解为“个人”,把艺术奠基于对个人的观照;其三,年轻诗人思想活跃,创造力强,脑子里较少过去那些关于诗歌的固定的框框套套,敢于挑战一些新的问题,试图和以前的做法不同,个人本位就成为他们的选择之一。其实,以群体为本位和以个人为本位的诗历代都有,唐代诗人杜甫和李商隐可以说是这两种倾向的代表。而这两种诗都流传下来了,喜欢它们的读者可以各取所爱。
  
  关于诗与现实的关系,古今中外的诗人、评论家有许多描述。清代赵翼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题遗山诗》)。清代沈雄也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话到沧桑语始工”(《古今词话》)。诗人概括诗歌发展历史,并通过自己的体验,以诗话的方式描述了诗歌与现实的关系。在现代,许多有成就的诗人也有过类似的表述,郭沫若、闻一多、臧克家、艾青、胡风、袁可嘉等都发表过有价值的观点。即使在西方,一些现代主义诗人在强调诗的个人性、创造性的同时,也不反对诗与现实应该保持独特的关系。总体来看,人们对于以群体为本位而又具有个性的诗给予了更多的肯定,即使在当下也是如此,这可能和中国诗学传统有一定的关系。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一些诗人忽略了对广泛的外在现实的关注,而是躲在个人的世界里甚至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苦心经营,在
  
  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诗歌与读者的疏离,我们不能说那些作品不优秀,有些作品在艺术想象、艺术表达等方面所体现出来的才气令人眼前一亮,但结果却是诗的读者少了,诗的影响力减小了,把它称为“偏于一极的诗歌时代”①应该是合适的。2008年以来出现的一些重大的事件,如汶川大地震、北京奥运会、新中国成立60周年、玉树大地震等所激起的社会影响,群体、国家的力量得到了更大程度的体现,又使人们(包括许多诗人)重新开始关注诗与现实的关系,很多诗人都创作了受到读者欢迎的作品。我们不是说这些作品都是优秀的,但它们所产生的艺术效应确实和个人化的作品有所不同。
  
  诗的精神向度主要来源于诗人的艺术姿态,也就是诗人观照世界、表现世界的基本立足点、出发点和精神上的最终归宿。就诗歌发展的历史来考察,诗人的艺术姿态取决于他们对诗与世界关系的理解,在具体的创作和作品中,这种姿态其实不只是个人本位、群体本位两种情形,细致一点划分,可以概括出对话、介入、逃避、消解等几种更具体的类型。而每一种类型在诗的表达、诗的格调、诗的影响等方面所产生的艺术效用都是有所不同的。
  
  一、对话
  
  对话方式是诗人与他所打量的对象处于平等的位置,通过对世界的平等观照揭示诗人对世界的理解和认识,抒写其人生态度。这种姿态在中国传统诗中非常普遍。许多诗人通过对外在世界的打量来揭示人与世界的关系,反观人的地位与价值,揭示生命的规律。在这样的诗中,诗人并不比其他人高明,而只是艺术的发现者、心灵的表现者,以平和、关爱、抚慰的心态表达自己的人生观照。
  
  在中国传统诗歌中,山水诗是能够较好体现这种姿态的诗歌类型之一。山水诗通过寄情山水,或者说是通过与山水的对话,抒写诗人的性情、追求和对人生的思考。由山水诗引发的对外在意象的大量使用,是不少其他题材的诗篇对这种姿态的延续。通过这种对话,诗人发现一些人生的哲理,甚至提升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生哲学,比如苏轼的《题西林石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由自然景观升华出对人生的理解,揭示出距离与美的关系,成为千古名篇。陆游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其中的一些诗行,表面看似乎是在写自然风光,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实际上已经升华为对于人生与世界的思考,达到了一种哲学式的开阔与包容。在诗人那里,山水已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自然“山水”,而是寄寓了诗人情感的对象,或者说,“山水”已经成为诗人生命的一部分,主体与客体合为一体,处于平等地位,因而,在农业文明相对发达的古代中国,山水诗往往与诗人的心态、情感能够很好地达成一致。
  
  在新诗中,这种姿态也是诗人切入历史与现实、抒写心灵的重要方式之一。优秀的诗人往往不以先入为主的姿态给对象定性,而是试图通过深刻、广泛的体验,发现和提升对象所蕴涵的诗意和人生启迪。诗人的主体意识是通过对对象的精神蕴涵的挖掘而揭示出来的。郭沫若、闻一多、臧克家、艾青、何其芳、绿原等诗人对农民命运的关注、对民族灾难的审视、对民族精神的把捉,都是通过具体场景、对象体现出来的。对于困境与迷茫,他们没有怒发冲冠,而是深入内里,通过独特的艺术手段表达出来,使读者能够从中体会到诗人所抒写的现实与忧患。卞之琳、冯至、穆旦等诗人对人生、现实的冷静思考一方面体现出思想的深刻,另一方面也是与历史、现实的对话,从中发现了具有普视意义的人生哲理,甚至生命哲学。
  
  在诗歌创作中,对话不是简单的语词沟通,而是深度的心灵甚至生命交流,其间纠缠着矛盾、冲突,只是诗人处理这些矛盾、冲突的方式是多角度、多侧面的,有时甚至显得冷静、平和,其基本立足点是不把自己放在高于他人、高于世界的位置上,对着世界和他人指手画脚。
  
  二、介入
  
  介入姿态是揭示诗人与世界关系的另一种切入方式。其实,只要写诗,诗人都需要介入,介入世界,介入内心,但这里所谓的“介入”包含“干预”的内涵,就是诗人不但要揭示现实与生命的本质,而且要对其作出诗人自己的审美评价或审美判断。这种姿态在过去主要是针对具有现实主义特色的诗歌而言的。在中国诗歌中,介入现实的最早源头在《诗经》。《诗经》中的“风”诗中有许多揭示现实苦难、官民冲突的作品,其实就是对生活与现实的介入,如《硕鼠》、《伐檀》等。这种追求在中国诗歌发展中一直得到了很好的延续,在每一个时代都出现过关注现实、以批判的姿态而为读者所喜爱的作品,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及“三吏”、“三别”等作品在中国文学的发展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在新诗史上,由于国家、民族的苦难一个接着一个,介入现实的诗也非常多,尤其是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几乎所有诗人都创作过关注现实、关注民族命运的作品,体现出非常开阔的视野、非常明朗的情感向度。臧克家的《老马》,艾青的《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北方》、《太阳》,田间的《给战斗者》、《假如我们不去打仗》等作品因为对现实与苦难的介入而成为新诗史上的经典。1976年的“天安门诗歌运动”也是直接介入生活的,许多作品针对当时的社会现象进行了大胆的揭露与批判,成为中国诗歌在艺术上复活的重要标志。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新诗艺术在遭到重创之后重新复苏的时期,也是新诗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归来者”诗人、“朦胧诗”诗人、“新来者”诗人②三路大军会聚诗坛,因为思想解放的深入和改革开放的实施,许多诗人思想活跃,针对社会、精神领域的诸多禁锢进行深入思考,大胆抒写人生理想,如柏华的《阳光,谁也不能垄断》,叶文福的《将军,你不能这样做》,舒婷的《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北岛的《回答》,骆耕野的《不满》,梁小斌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等等,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当时的精神解放和后来的诗歌精神的重建发挥了重要作用。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诗人在深入了解历史、文化、现实的基础上把握了社会、文化发展的大趋势,但他们不直接揭示现实中存在的问题,而是抒写自己对于现实、生命的方向的追寻。郭沫若是这方面的具有代表性的诗人。他的作品使用大意象,追求宏大叙说,但这不是空洞的、没有精神基础的诗意追求,而是把握了生命与现实发展的方向,因而,他的作品实际上是对现实的另一个层面的揭示,其精神内涵是具有普世特征和恒久价值的。《凤凰涅槃》是对追求新变的五四时代精神的赞美,但作

《诗人的艺术姿态及其艺术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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