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重估影视概念之六
在艺术的创作中,主题作为概念,恐怕存在有两种对应的认识:一则,主题是一个最常见、最熟悉的概念,熟悉得无庸置疑,常见得无可争辩。直接了当地讲,重估主题,有点没事找事。二则,主题是一个最重要、最本质的概念,同样重要得无庸置疑,本质得无可争辩,开门见山地讲,能从主题中悟出什么,一定不是没事找事。
实际上,最常见的事最容易视而不见,最重要的问题也最容易以偏概全。我们以为,主题就是这样一个见得最多,想得最少,最重要又最容易被人误读的概念。
概念,在理论研究中,是理解问题,而在艺术的创作中,则是创作问题。因为人们需要通过概念相互认识和理解,也需要通过概念把握和指导(创作)行动。概念不是臆造,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认识,一种实实在在引导人们行动的标志。主题也不例外。当然,概念不仅是理性的认识,还是一种非理性的产物。因为,“理性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毫无疑问,只能是非理性地:通过一次偶然的事件。”(尼采《曙光》第99页)如此,非理性为理性之因,理性为非理性之果。反之,倒果为因,因果倒置,无异于把头当脚,血脉倒流,是注定站不长久的。主题,就面临着这样一种质疑。
关于主题的概念,《辞海》上是这样解释的:“主题,又叫‘主题思想’,指文艺作品通过描绘现实生活和塑造艺术形象所表现出来的中心思想,是作品内容的主体和核心。是文艺家经过对现实生活的观察、体验、分析、研究,经过对题材的提炼而得出的思想结晶。”要是以最简洁的方式概括,主题就是作品(创作)主体的理性认识(或主体观念——因为,思想即观念亦即理性认识)
此种界定,作为观念形态的主题,无异议。然而,作为创作形态的主题,其内容的估量就有提问的可能了。
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艺术创作的主体,一定不是构建概念间的关系、理性之间的联系(概念间、理性间的构建,应该是艺术理论的事,哲学研究的事),而是组织和构建事实之间的关系。通过事实的关系,建立起事实的结构,从事实的结构中,理解到事实的含义,从而最终领悟到作品的思想(观念)。也就是说,创作,首先不是思想的创造,而是事实关系的创造,由此产生的思想,才是创作的思想。
因此,作为创作的主题,表述的首先应该是主体的(事实)关系,而不该是主体的(思想)观念。换句话说,作为(事实)关系的主体,才是创造的主体,作品的主题。一件偶然的事件,一个突发的故事,一种离奇的人事关系,甚至一组不同寻常的数据,就可以诞生一部影视作品。然而,一种理性的认识,一种观念,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出一部作品,因为,一种理性的认识本身,即思想(观念)产生本身,就已经是结果了。也就是说,思想观念的形成只能是事实过程的伴随者,生成“物”。没有思想的事实,是没有发现思想;没有事实的思想,则是不懂得思想。
人们在影视艺术的创作时,时常会萌生一些奇思妙想,由此便形成了一个新奇独特的故事。其实,奇思妙想已不再是原因,而是光怪陆离的事实的结果了。从表面上看,画家要表现一种忧伤的感受,于是,便形成了一部绘画作品;作曲家时常把一种甜美的感受,通过旋律展现出来,实际上就感受而言,它已不是创作的原由,而是引发感受的事实的结果了。我们可以不说出原因,却不能无视原因。
同时,人们也时常把主题视为一种需要,由于需要(原因),才会产生满足需要的作品(结果)。就像饥饿的人需要吃喝一样。其实,饥饿,已不再是原因,而是结果了:没吃没喝才是饥饿的原因。所谓“自由的”理性,一定是对理性的伤害。尼采揭示得更为深刻:“再也没有比倒果为因更危险的谬误了,我称之为理性的真正堕落。尽管如此,这个谬误却属于人类万古常新的习惯,它甚至在我们之中被神圣化,它冒着‘宗教’、‘道德’的美名。”接下来,他又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人人知道著名的柯纳罗(Cornaro:生于1467年,死于1566年,曾著书谈自己的长寿秘诀),他在这本书里把他的节食推荐为活得长寿、幸福(以及有德)的良方。很少有一本书能够如此多地被人阅读,直到现在,在英国每年还要印好几千册。我毫不怀疑,几乎没有一本书(当然《圣经》除外)像这个如此好心肠的怪物这样,造成这么多的祸害,缩短这么多的生命。其源盖出于:把结果混同为原因了。这个厚道的意大利人把他的节食看作他长寿的原因;其实,长寿的前提,即新陈代谢的极其缓慢,微乎其微的消耗,才是他节食的原因。对于他来说,吃多吃少并非任意的,他的节俭并非一种‘自由意志’,他吃多就会生病。但是,倘若不是这种鲤鱼之驱,一个人就不仅最好,而且必须适量进食,我们时代的学者,神经之力消耗如此迅速,使 《主题:重估影视概念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