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识界:共同体追求的分歧
内容提要:当代中国学术界从八十年代后期以来产生了不少与所谓"共同体"有关的评论(包括寻思市民社会、公共领域、社会正义等之话语)。这篇文章将对这些话语进行对话性分析,首先分析它如何运用古今中文和欧美评论话语中的修辞作用和写作风格来产生新的表示方式,接着再讨论提出的某些当代问题以及"知识生产"职业化的现象。这种现象跟市场势力与中国政府目前所确认的全球化话语有着密切的关系。当代中国思想实践在全球化现象中扮演抵抗性和支持性的角色,以近年闹起有关"自由主义"与"新左派"的论争为例,该文章试图阐述中国知识分子在思想实践过程中对于全球化作出的复杂反应。这场论争同时也是由盼望美满共同生活的可能性而产生的。
近二十年来,由于全球化的扩展,"共同体"(community )的观念成为拥有不同传统与语言的知识分子们各自批评反省的重要主题。在各种特殊语境与话语体系中,"共同体"这一概念已经以完全不同甚至无法比较的方式被讨论、分析与理论化。这使得"共同体"概念无法取得广泛的一致,相反进入了看似无穷尽的论争之中。因为"共同体"概念本身恰恰承诺或呼唤着它所能提供的某种一致性与和谐性,这一概念才成为冲突升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个意义上,冲突——无论是学院内相对良性对抗的形式还是散布全球的地区性严重敌对的武装冲突,都同"共同体"概念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当"共同体"观念被特权化并以某种方式有效激起排外性的共同体目标时,冲突的种子已经被牢牢种下了。
围绕"共同体"概念的种种理论化研究基本上都是在西方知识传统内部展开。在这些讨论"共同体"概念如何以多元方式重新阐释的理论家中,比较著名的有于尔根·哈贝马斯(J ürgen Habermas )、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 )、查尔斯·泰勒(CharlesTaylor)、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 )以及皮埃尔·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 )。这六位思想家的成功之处在于,他们的文本极大地丰富和拓展了"共同体"概念的内涵,使得他们的写作在学科内部以及跨学科的框架中得到许多学者丰富的重写,阐释、批评,从而扩展了学院性的知识生产。这种"文本工业"的形式超越了语言疆界。作为一个显著的例子,在当代中国的批评话语中,也完全能够充分找到这些西方理论家的批评术语。
然而,汉语所采取的批评形式在很多方面也极大地不同于欧美形式。采取汉语写作的中国知识分子,无论是身处中国大陆、香港、台湾,还是广泛地居于欧美、亚洲其他地区或澳大利亚,都致力于在中国语境下重新思考"共同体"问题。换言之,他们的视角更集中于为中国社会的当前问题寻找答案(或至少期盼一种更深入思考的方式),而不是像欧美批评方式那样去分析与讨论不同的"共同体"概念。事实上,欧美的批评主要关注广泛地区的文化差异和少数利益问题,以及在后工业语境下的美国与欧洲的伦理、宗教的冲突。但是在"后革命"语境下的中国,社会经济结构的断层及其所带来的问题完全不同于欧美。中国批评话语的一个共同特征是,从西方学院内部的欧美文本资源中提取恰当的论述来解释当前的问题。同时这也使得中国批评话语疏远了西方当代批评话语把问题集中在认识论、本体论以及语言学上的趋势。西方批评话语的这一趋势并隐含地体现了他们的哲学、政治与文化的谱系。
探讨共同体的方式
在西方学术界,当代对共同体的反思与特定学科或跨学科的兴趣息息相关。例如,一位政治学家可能专注于哈贝马斯重思全球化语境下民族国家及后民族国家的著作的理论联系;一位文学理论家可能强调在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概念中所隐含的语言表现方面;一位哲学家则可能专攻哈贝马斯在交往能力的"普遍语用学"方面提出的理性重构的含义。在这些迥然不同的论证过程中,哈贝马斯那宏大的、系统的方案产生了不同的交往解释模型、共识、以及哈贝马斯所说的程序和民主观念及意向形成的交往预设。对哈贝马斯著作进行更广泛的跨学科思考,例如彼特·杜斯(Peter Dews)的著作,就很关心哈贝马斯思想的奠基石——批判理论传统。这种跨学科的思考试图从某一历史哲学的角度出发,揭示哈贝马斯是如何产生这个强调交往的规范理性结构的社会进化理论(属于法兰克福学派的马克思主义传统)的。
在我们当今的时代,学术话语的措辞技巧是知识生产的一个条件。在这个时代,思考本身常常受到特定的知识主张的管制和限制。这些知识主张构成了基本思想以及在现有的学科和跨学科中进行分析和解释的方法。然而,共同体观念的关联远远超越了学院的界限。它把政府、媒体、社会运动和集体利益的话语生动地描绘成一个理想,并以社会向着"共同利益"(the common good )进行整合、就"共同利益"达成共识的形式体现出来。这个"共同利益"是在民主、多元文化、价值共享、正义等名义下产生的。事实上,当专业的学界人士担任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时,他/她总会发生变化,不再追求学术语言的技术精确性,而是减少前者仔细斟酌的遣词造句,以"白话"的语言加以概括。在这两极之间存在着许多的论证可能性,术语和白话可以交织运用,从而产生不同的表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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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极为有趣的是,无论是总结还是解释,对一篇特别理论化的专题论文进行粗略地处理都会使其更便于理解,只要它能够简单明了地指出该论文的"真实含义".但是这种简略化同时也遮蔽了论文的深意。然而,如果要将一篇结构复杂、论证严密的论文以自己的语言加以陈述或重新阐释某一问题,那么,对这篇文章进行粗略地处理是无法避免的,更不用说像哈贝马斯或德里达那样伟大的思想家的文集了。其实,为了发表文章而进行的创作本身就存在着对共同体一致认同的预期,因为任何作者都是为了让读者群认同他/她的观点而发表文章的。作者常常要决定如何指出一个富有影响力的论证的优缺点,并且从他们为了加强自己的论证而引用的文章中萃取精华。在这方面,在匆匆几行中就驳斥另一作者的论证,而用(几页)某些权威的资料引起读者对自己观点的深思,这种行为常常首先挑起对抗。这种对抗很可能是以蓄意地仅指出其对手论证的不充分之处而对其加以批评的形式,并以貌似中立、实则有利于加强自己地位的语言出现。'P>
这些辩论技巧在知识分子的语言论争中被普遍采用。在一方维护自己所执著的理念与另一方进行抗争时,它们显得尤其重要。然而,知识分子的这种论争行为导致了在某一共同点上的分歧。正是由于担忧现有的普遍主义者对"有产者"和"无产者"或占统治地位的文化群体和少数文化群体之间不对称的论说不够充分,于是,这些分歧油然而生。由此可见,对共同体的期盼和真正包罗万象的共同体理想所蕴含的意义必然存在以更大利益为名的极权主义的风险。论文中国知识界:共同体追求的分歧来自WWW.66WEN.COM免费论文网WS$\Lqxv`+J%:a+)W1ilA^rDm#&(通信工程论文;Iu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