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所從聲旁“■”試說
楚簡《昭王與龔之脽》第九簡:“楚邦之良臣所【骨】”
陳劍先生根據辭例“暴骨”推勘,認為“”從日、“”聲,讀為“暴”[1],此說極是。“暴”為會意字,凡象形、會意之字往往有後起之形聲字。
對於“”字所從聲旁“”,陳劍先生認為 :
“”從戈“爻”聲,故“”可讀為“暴”。“暴”字上古音或歸入宵部,或歸入藥部,與“爻”或同部或為陰入對轉,從“駁”字從“爻”得聲可以看出其聲母也有密切關係。“”字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周易》簡22和《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四)·逸詩·交交鳴烏》簡4中用為“衛”,“衛”與“爻”韻部遠隔,其與簡文“”字所從之“”是否為一字尚待研究。有研究者認爲用為“衛”的“”字實乃“歲”字之訛變(秦樺林:《釋“”、“”》)如其說可信,則“”字的聲符“”跟用為“衛”的“”字就是本來沒有關係的兩個字,因形體訛變而混同。
陳劍先生的意見极具啟發性。筆者認為,簡文“”字以及楚帛書《四时》中的“”字所從聲旁“”(皆以“ 1”表示),與“”字的聲旁“”(以“2”表示)的确是由於訛變而造成的同形字。
“1”根據通假及押韻,當屬匣母月部。楚簡《周易》:“曰班車”,今本作“衛”, 衛,匣母月部;楚簡逸詩《交交鳴烏》第三章中“”與“澫(厲)”“萬(勵)”“貝”“大”協韻,俱押月部[2];楚帛書中“”亦與“達”“月”、“歲”等月部字協韻[3]。
而根據辭例,“”當讀為“暴”,屬並母藥部(依王力先生三十韻部),則“2”與月部相距甚遠,因此“2”與“1”必不可能是同一字,應另有來源。
“1”實乃“歲”字之訛變[4],那麼“2”亦有形體訛變的可能性,此字或由“教”的古文“”演變而來。
楚文字中“攴”旁與“戈”旁,有互混的例子。如“攻”字,郭店楚簡《成之聞之》簡10写作。古籍中亦有例,《说文·戈部》:“戭,……《春秋传》有梼戭。”戭,《汉书·古今人物表》作。
“2”的演變可能如下所示:
→換形旁→
“爻”分置於“戈”之上下,可能是為了使字體結構更加緊湊,以求書寫美觀,如《說文·戈部》所收(戜)字,大徐本作();又如(戠)字,郭店楚簡《尊德義》簡18寫作△,皆可比勘。
“”可作聲旁,《說文》中有例。《說文·火部》:“,交灼木也。從火、教省聲。讀若狡。”依篆形,實從教的古文得聲。嚴可均曰:“當作聲,者教之古文。”[5]段玉裁注:“按《玉篇》《廣韻》皆曰:同烄。”朱駿聲云:“當為烄之古文。”
“教”“交”音同,故從之字與從交之字可通(如同烄),而從交之字又與從爻之字相通(如駮同駁,較同)。因此,從“”得聲的“”字與從爻得聲的“駁”字相類,其諧聲偏旁同屬宵藥對轉。“”字的語音,可能體現的是楚地方言中宵藥二部分合上的某些特點。
注釋:
[1]陳劍:《上博竹書〈昭王與龔之脽〉和〈柬大王泊旱〉讀後記》.簡帛研究網,2005-02-15.
[2]秦樺林:《楚簡佚詩〈交交鳴〉》. 簡帛研究網,2005-02-20.
[3]林祥祺:《上博三〈周易〉“乂”字與〈楚帛書〉韻讀》. 簡帛研究網,2004-04-13.
[4]秦樺林:《釋“”、“”》. 簡帛研究網,2004-08-14.
[5]王筠:《說文句讀》,卷十九,頁三十四.北京:中國書店,1983年.
《“■”字所從聲旁“■”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