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上市公司
2003年上市公司年报还在陆续地出。
2003年4月5日，ST科龙的年报又出现变脸，从每股业绩0.20元降为0.11元，年利润从2.01亿元缩水为9000多万元，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仍是：“保留意见”。恢复交易的二级市场出现了放量下跌，而投资者却面对更多的疑惑与不解。上市公司与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关系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深、沪两市大约有1000多家A股上市公司，这些上市公司的年报审计对会计师事务所来说到底是风险大于收益，还是一块肥肉呢？对此，记者采访了几家会计师事务所，发现了其中一些微妙的关系。
“四大”仍对A股上市公司很感兴趣
据了解，“四大”从事A股上市公司年报审计业务的并不多，比例很小。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说他们不感兴趣吗？德勤华永的李德泰很肯定地告诉记者：“国内A股上市业务中，‘四大’所占份额较少，并不是我们对A股上市公司不感兴趣，相反，我们非常感兴趣，也是我们今后在中国业务发展的重要的一部分。”
李德泰说：“其中的主要原因，一是费用价格问题，二是风险问题。”费用问题主要是针对会计师事务所出现的一些“低价竞争”现象。李德泰认为：“尽管我们感兴趣，也不能为了争取这个业务把价格压得太低。因为价格压低有几个负面的影响，可能影响到质量不能保证，服务不能保证。如果处理得不好，对整个事务所，整个会计师行业的诚信都会有负面的影响，这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一分价钱一分货，物有所值。”
“另外，审计费用高低也间接反映了企业对财会内部控制、公司治理的重视程度。去年美国很多公司发生财务违纪问题、公司治理问题，或多或少都反映了管理层对公司财务会计没有给予相当的重视，没有重视会计的准确性。如果财务会计的准确性提高，帮助管理层合理地管理企业，审计的价值也会体现出来，诚信也会有的。”
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相伴的。据悉，在A股市场上，德勤的客户大约有二十几家，在香港上市的H股比较多。“但是数字并不能说明太大问题，其主要原因除了上述谈到的价格问题，再有一个是风险控制考虑。因为我们挑客户比较谨慎。”李德泰告诉记者：“对上市公司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并不代表我们事务所做事不谨慎。对于无保留意见比例问题，是与大学考试中必须有不及格的人数、必须要占多少比例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某个会计师事务所对所有的客户的审计报告百分之百都是无保留意见，但并不代表这个事务所没有好好地做审计。”
而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会计学博士陈宋生却认为：“‘四大’对国内上市的A股企业的业务做的不多。是因为客户比较难抢，另外还有就是他们收费太高。”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管理学博士崔宏也认为：“‘四大’就像名牌服装一样，谁穿名牌？是想穿名牌的人才去穿。我们都知道，‘四大’其实质量一般，但是因为贴上了‘四大’的牌子就好。”
国内的会计师事务所对年报审计喜忧参半
由于以前计划经济遗留的问题，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资格不是“考”出来的，而是“评”出来的。 “那时侯基本上一个地区分几个名额，把资格分配下去了，所谓的‘大’所就这样给了；或者是因为服务时间长，就‘评’上去了。”崔宏博士说。
崔宏博士对此比较有研究，他说：“事务所的证券执业资格应该是凭水平，有水平就有资格，水平下降就该取消。而事实上一但取得了资格的事务所，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因而，现在有很多的事务所在抱怨，干得好的没有资格，干得不好的也不能取消资格，于是出现了‘挂靠’ 、‘并购’。没资格的找有资格，成为一个集团，共同享受资格，因为执业资格决定了大部分的收入。所以，后来事务所出现了合并、取消等现象，事实上基本是合并，因为从事证券执业资格必须要有8个注册会计师，但是为了上规模，改成20个，好多事务所人员就不够了，大家就凑到了一起，为了保住资格，以前100多家会计师事务所就是这样变成72家的。”
的确，1000多家上市公司平均分到70多家事务所，一家事务所平均有20多家上市公司。所以，一个事务所如果有20家上市公司的话，日子就好过得很。事实应该如此，也要看到这其中隐含的风险。
中瑞华恒信会计师事务所所长顾仁荣告诉记者：“关于对上市公司的审计，我们做的不是很多，大约有四五家，占我们业务的1/80。这主要和我们国家的发展有关系，上市的企业中中小企业较多。我们主要的客户是大的国有企业，资产大约12000亿元。例如中国石化集团公司有五六千亿元的资产，下面有几十家上市公司要审计，最后由我们做汇总会计报表。包括一些没有上市的公司。你说哪个业务更大？我们审计的国企资产是12000亿元，和上市公司的总资产相差太远了。”
除了利润问题以外，更多的是风险的考虑。顾仁荣说：“不做上市公司的审计，主要是因为风险，但是又不能不做，因为不做就不了解情况。不过，现在上市公司和会计师事务所是个双向选择的问题。我们也会选择一些风险低、经营状况好的企业。同样，上市公司也会选择一些信誉好的会计师事务所给他们做审计。”
的确，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如果在起步阶段，从理论上来讲，要考虑业务需求，评估风险等，但是实际上，先看业务有多大，风险就考虑得少一点，有钱就做。如果是发展阶段，不愁吃喝了，就要考虑风险，风险大了就要规避风险，钱多也不做。
我国证券市场发展的时间不长，也不是很规范。最近一两年不断的有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问题，也导致了几家会计师事务所的信誉危机。对国内的事务所来说，审计上市公司的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会计学博士何广涛说：“事务所和客户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商品销售者和客户的关系。例如，我是卖水果的，客户想吃水果才去买，还会再挑一挑。事务所是国家规定一定要去审，如果不审就怎么怎么样，是一种摊牌。这种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其实是个普遍的情况。”
国有股减持审计才能独立
除了由于历史的原因造成的这种会计师事务所摊牌上市公司审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市公司管理机制的问题。
会计师事务所在很大的程度上由上市公司决定。何广涛博士说，“其实上市公司聘用会计师事务所是这样一个程序，经理层提出一个意见，股东大会表决。按规矩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现在是‘一股独大’，经理层通过了，股东大会没有通不过的。”
陈宋生博士曾经在会计师事务所任职，对此感触颇深：“经理来请你（事务所）给我审计，不是按照股东大会的要求来请事务所。既然我请你来出报告，就是购买审计意见，因为现在大部分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或是‘一股独大’，只能是这样做。没有办法通过股东决定事务所的命运，只能是通过经理来决定事务所的命运。所以，事务所只能听经理的，否则，经理就可以通过内部的程序把事务所换掉。但是更换事务所现在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企业怎么样更换事务所，也没有完善的机制。现在声明更换事务所的原因都是不痛不痒的，比如，由于事务所有特殊情况、人员更换等，没有把真实的原因讲出来，也没有相应的处罚。‘一
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秘书长陈毓圭曾指出，去年以来，中注协一直把上市公司审计中“炒鱿鱼，接下家”行为作为行业自律监管的重要内容。现在，他们采取了三项措施监管上市公司的审计变更：一是严格重申各项要求；二是密切关注审计变更情况；三是对异常情况及时给予警示和指导。
由此可见，上市公司有自身的利益考虑，会计师事务所有监督作用，上市公司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关系，风险仍然大于收益。我们期待着行政手段有效地管理，但是，也希望从机制上、从根本上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不要让事务所谈起上市公司就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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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4月5日，ST科龙的年报又出现变脸，从每股业绩0.20元降为0.11元，年利润从2.01亿元缩水为9000多万元，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仍是：“保留意见”。恢复交易的二级市场出现了放量下跌，而投资者却面对更多的疑惑与不解。上市公司与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关系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深、沪两市大约有1000多家A股上市公司，这些上市公司的年报审计对会计师事务所来说到底是风险大于收益，还是一块肥肉呢？对此，记者采访了几家会计师事务所，发现了其中一些微妙的关系。
“四大”仍对A股上市公司很感兴趣
据了解，“四大”从事A股上市公司年报审计业务的并不多，比例很小。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说他们不感兴趣吗？德勤华永的李德泰很肯定地告诉记者：“国内A股上市业务中，‘四大’所占份额较少，并不是我们对A股上市公司不感兴趣，相反，我们非常感兴趣，也是我们今后在中国业务发展的重要的一部分。”
李德泰说：“其中的主要原因，一是费用价格问题，二是风险问题。”费用问题主要是针对会计师事务所出现的一些“低价竞争”现象。李德泰认为：“尽管我们感兴趣，也不能为了争取这个业务把价格压得太低。因为价格压低有几个负面的影响，可能影响到质量不能保证，服务不能保证。如果处理得不好，对整个事务所，整个会计师行业的诚信都会有负面的影响，这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一分价钱一分货，物有所值。”
“另外，审计费用高低也间接反映了企业对财会内部控制、公司治理的重视程度。去年美国很多公司发生财务违纪问题、公司治理问题，或多或少都反映了管理层对公司财务会计没有给予相当的重视，没有重视会计的准确性。如果财务会计的准确性提高，帮助管理层合理地管理企业，审计的价值也会体现出来，诚信也会有的。”
风险和收益从来都是相伴的。据悉，在A股市场上，德勤的客户大约有二十几家，在香港上市的H股比较多。“但是数字并不能说明太大问题，其主要原因除了上述谈到的价格问题，再有一个是风险控制考虑。因为我们挑客户比较谨慎。”李德泰告诉记者：“对上市公司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并不代表我们事务所做事不谨慎。对于无保留意见比例问题，是与大学考试中必须有不及格的人数、必须要占多少比例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某个会计师事务所对所有的客户的审计报告百分之百都是无保留意见，但并不代表这个事务所没有好好地做审计。”
而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会计学博士陈宋生却认为：“‘四大’对国内上市的A股企业的业务做的不多。是因为客户比较难抢，另外还有就是他们收费太高。”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管理学博士崔宏也认为：“‘四大’就像名牌服装一样，谁穿名牌？是想穿名牌的人才去穿。我们都知道，‘四大’其实质量一般，但是因为贴上了‘四大’的牌子就好。”
国内的会计师事务所对年报审计喜忧参半
由于以前计划经济遗留的问题，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资格不是“考”出来的，而是“评”出来的。 “那时侯基本上一个地区分几个名额，把资格分配下去了，所谓的‘大’所就这样给了；或者是因为服务时间长，就‘评’上去了。”崔宏博士说。
崔宏博士对此比较有研究，他说：“事务所的证券执业资格应该是凭水平，有水平就有资格，水平下降就该取消。而事实上一但取得了资格的事务所，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因而，现在有很多的事务所在抱怨，干得好的没有资格，干得不好的也不能取消资格，于是出现了‘挂靠’ 、‘并购’。没资格的找有资格，成为一个集团，共同享受资格，因为执业资格决定了大部分的收入。所以，后来事务所出现了合并、取消等现象，事实上基本是合并，因为从事证券执业资格必须要有8个注册会计师，但是为了上规模，改成20个，好多事务所人员就不够了，大家就凑到了一起，为了保住资格，以前100多家会计师事务所就是这样变成72家的。”
的确，1000多家上市公司平均分到70多家事务所，一家事务所平均有20多家上市公司。所以，一个事务所如果有20家上市公司的话，日子就好过得很。事实应该如此，也要看到这其中隐含的风险。
中瑞华恒信会计师事务所所长顾仁荣告诉记者：“关于对上市公司的审计，我们做的不是很多，大约有四五家，占我们业务的1/80。这主要和我们国家的发展有关系，上市的企业中中小企业较多。我们主要的客户是大的国有企业，资产大约12000亿元。例如中国石化集团公司有五六千亿元的资产，下面有几十家上市公司要审计，最后由我们做汇总会计报表。包括一些没有上市的公司。你说哪个业务更大？我们审计的国企资产是12000亿元，和上市公司的总资产相差太远了。”
除了利润问题以外，更多的是风险的考虑。顾仁荣说：“不做上市公司的审计，主要是因为风险，但是又不能不做，因为不做就不了解情况。不过，现在上市公司和会计师事务所是个双向选择的问题。我们也会选择一些风险低、经营状况好的企业。同样，上市公司也会选择一些信誉好的会计师事务所给他们做审计。”
的确，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如果在起步阶段，从理论上来讲，要考虑业务需求，评估风险等，但是实际上，先看业务有多大，风险就考虑得少一点，有钱就做。如果是发展阶段，不愁吃喝了，就要考虑风险，风险大了就要规避风险，钱多也不做。
我国证券市场发展的时间不长，也不是很规范。最近一两年不断的有上市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问题，也导致了几家会计师事务所的信誉危机。对国内的事务所来说，审计上市公司的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会计学博士何广涛说：“事务所和客户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商品销售者和客户的关系。例如，我是卖水果的，客户想吃水果才去买，还会再挑一挑。事务所是国家规定一定要去审，如果不审就怎么怎么样，是一种摊牌。这种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其实是个普遍的情况。”
国有股减持审计才能独立
除了由于历史的原因造成的这种会计师事务所摊牌上市公司审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市公司管理机制的问题。
会计师事务所在很大的程度上由上市公司决定。何广涛博士说，“其实上市公司聘用会计师事务所是这样一个程序，经理层提出一个意见，股东大会表决。按规矩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现在是‘一股独大’，经理层通过了，股东大会没有通不过的。”
陈宋生博士曾经在会计师事务所任职，对此感触颇深：“经理来请你（事务所）给我审计，不是按照股东大会的要求来请事务所。既然我请你来出报告，就是购买审计意见，因为现在大部分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或是‘一股独大’，只能是这样做。没有办法通过股东决定事务所的命运，只能是通过经理来决定事务所的命运。所以，事务所只能听经理的，否则，经理就可以通过内部的程序把事务所换掉。但是更换事务所现在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企业怎么样更换事务所，也没有完善的机制。现在声明更换事务所的原因都是不痛不痒的，比如，由于事务所有特殊情况、人员更换等，没有把真实的原因讲出来，也没有相应的处罚。‘一
股独大’决定了上市公司审计必然还是内部控制。说到底，还是国有股机制的问题。”
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秘书长陈毓圭曾指出，去年以来，中注协一直把上市公司审计中“炒鱿鱼，接下家”行为作为行业自律监管的重要内容。现在，他们采取了三项措施监管上市公司的审计变更：一是严格重申各项要求；二是密切关注审计变更情况；三是对异常情况及时给予警示和指导。
由此可见，上市公司有自身的利益考虑，会计师事务所有监督作用，上市公司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关系，风险仍然大于收益。我们期待着行政手段有效地管理，但是，也希望从机制上、从根本上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不要让事务所谈起上市公司就心有余悸。
《直面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上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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