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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论宋玉大小言赋之真伪


京都赋》,在题材上模仿扬雄的《蜀都赋》,在艺术表现性上模仿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四是在立意与构思方面模仿,如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从枚乘《七发》的田猎描写中获得灵感;扬雄的《羽猎赋》、《长杨赋》从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中得到启迪;班婕妤的《自悼赋》从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中取得借鉴。从前面的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大人赋》对于《大言赋》的模仿,既是题材上和手法上的模仿,也从中获得了创作的灵感。所以,我们不能同意游先生的说法,因为在汉代辞赋中我们还是能够找到摹拟宋玉大小言赋的证据的。
    三、“俳词”与大小言赋
  俳词指的是俳优为取悦观赏者的诙谐调戏性言词。俳优是先秦汉魏之际以言词歌舞调谑为事的人,多为朝廷权贵所豢养,以备娱乐。俳优可能兴起于殷商末世,《列女传》说:“夏桀既弃礼仪,求倡优侏儒狎徒为奇伟之戏。”大概到了春秋战国之时已普遍流行,《左传》、《国语》、《战国策》多有俳优事迹的记载,《史记》还特以《滑稽传》专记俳优事迹,可知姓名者,就有晋之优施、齐之淳子髡、楚之优孟、秦之优旃四人。俳优对于文学颇有渊源,王国维认为俳优的调谑性表演是后世戏剧的滥觞[6],任半塘认为俳优的诙谐性言词是战国末期散文赋的起源,并提出了“赋出于俳词”[7]的观点。我们这里仅就俳词与赋的关系来谈。当代赋学家曹明纲先生认为,在诗源说、辞源说、综合说、赋出俳词说等有关赋的起源的说法中,赋出俳词说“依据最为充分、见解最为贴切”,其理由是:“一、赋家与优倡,赋与俳词,在汉代经常被连在一起。”“赋家类倡,为赋乃俳。”“二、从历史上留存的俳词来看,不仅在讽谕、màn@⑧戏、隐语、体物等方面与赋非常类似,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形式以问答构篇,韵散配合,与赋体的基本要素完全一致。”[8]曹先生的论述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当代文学体裁理论认为:“文学体裁由反规范而达创新,不断综合是一种方式。所谓综合,就是作家不断通过原有的不同体裁相互渗透,形成新的体裁形式。这大致有几种方式,它们都以某一种体裁为主,而吸收、综合其他体裁的某些特征,形成新的体裁形式。”[9]就散文赋的形成而言,我们认为,俳词便是散文赋生成的主体体裁,而它在生成中又吸收、综合了诗、辞、辞令等体裁的一些特征,从而形成了散文赋这一新的体裁。因此,我们基本赞同曹先生的观点和论断。不过,关于俳词的内容当不能仅以流传下来的先秦俳词而论,因为先秦两汉的史学家,其写史的目的,自孔子作《春秋》以来,已不是客观地记史,而是“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是按自己的思想和立场有选择地取材记史,所以,他们记录下来的俳词,只是当时俳词的一小部分,只是与其史学观相吻合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含有讽谏意义的一部分,而绝大部分màn@⑧戏诙谐的只求娱人的俳词并没有流传下来。这就是说,先秦的俳词从内容上说有两类:一类是含有讽谕意义的màn@⑧戏之词,曹明纲先生认为宋玉《风赋》与俳词的结构体式相同[10],这是就具有讽谕意义的俳词说的;至于没有讽谕意义只用于娱乐的另一类俳词,它在赋体文学中有没有承继呢?只要稍加思索,就会极为自然地想到宋玉的《大言赋》和《小言赋》。
  宋玉的大小言赋,从问答的结构和散韵相配的语言形式方面来说,毫无疑问是源出于先秦的俳词;从màn@⑧戏调笑的风格来说,也无庸置疑是脱胎于先秦的俳词;从意旨内容来说,它或极夸人之大,或尽状物之小,别无寓意,则是克隆于用于娱乐的俳词。故而,宋王正德《余师录》说:“《大言》、《小言》,义无所宿。”明胡应麟《诗薮》说:“唯大小言辞气滑稽,或当是一时戏笔。”宋玉的大小言赋虽然思想价值不高,但是它和《风赋》等一样在赋体文学的发展史上却有重要的价值。因为它们是赋体文学的发端,是由俳词过渡到赋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它们就像赋体文学史中的一块块文字化石,反映了俳词向赋嬗递变化的痕迹。同时,大小言赋也有着独特的赋学史价值,因为它是娱乐性俳词蜕变为娱乐性辞赋的转化标志,也是后世俳谐体辞赋的源头。如果没有大小言赋,我们就会感到汉初娱乐赋一时大盛是那么突兀。如《西京杂记》记载的汉梁孝王集诸游士,游于忘忧之馆,使各为赋,枚乘作《柳赋》,路乔如作《鹤赋》,公孙诡作《文鹿赋》,邹阳作《酒赋》,公孙乘作《月赋》,羊胜作《屏风赋》,韩安国作《几赋》,娱乐之赋盛况空前,何兴之暴也?如果没有大小言赋,我们也会感到汉初俳谐体赋一时大盛是那么的没头没脑,如《汉书》本传记载枚皋为赋乃俳,见视如倡,一生作赋百二十篇,其尤màn@⑧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其俳谐赋何其多也?亦何兴之暴也?如果没有大小言赋,汉代娱乐赋、俳谐赋所显示出的那种成熟也不可理解,这无需举例,是显而易见的。有的学者不了解大小言赋的起承作用,甚至否定了大小言赋在战国末世的存在,当他们看到汉代娱乐赋、俳谐赋盛极一时、高度成熟,只好说“汉赋乃是优语(即俳词)的支流,经过天才作家发扬光大的支流”,只好无奈地用“天才”解释这一切。因此,从赋史的角度说,大小言赋理当为宋玉所作,理当诞生于战国末世,同时,宋玉又理当是以俳词为基础创制散文赋的新体裁形式的开创者。
    四、“小臣”与大小言赋
  我们还必须注意到,主体体裁的选择和对于其他体裁某些特征的吸收和综合,还要受到创作主体和读者阅读的影响。就大小言赋而言,它的创作主体是宋玉,它的阅读者是楚王。下面我们就来考察一下这两者的关系。
  《襄阳耆旧传》说:“宋玉者,楚之鄢人也,故宜城有宋玉冢。始事屈原,原既放逐,求事楚友景差,景差惧其胜己,言之于王,王以为小臣,玉让其友,友谢之,复言于王。”关于宋玉因友见襄王事,当属史实,西汉的文献《韩诗外传》卷七、《新序》卷五均有相同的记载,只是未言“王以为小臣”,然而从宋玉作品所记的宋玉事迹来看,宋玉初入仕时,襄王以为小臣,应当属实。《周礼》中所记小臣有二:一叫内小臣,是阉官,是服侍王后的;一叫小臣,非阉官,是服侍君王的。宋玉之为小臣当属后者。《周礼·夏官司马第四》说:“大仆下大夫二人,小臣上士四人。”又说:“小臣掌王之小命,诏相王之小法仪。掌三公及孤卿之复逆,正王之燕服位。王之燕出

入,则前驱。大祭祀、朝觐,沃王盥。小祭祀、宾客、飨食、宾射掌事,如大仆之法。掌士大夫吊劳。凡大事,佐大仆。”以此知小臣的官阶是上士,属于官阶中最低的士一级,按古礼诸侯臣下天子—等,这就是说诸侯的小臣应该是“中士”了。小臣的职责是佐助太仆服侍君王,具体地说:一是掌王之小命。即向下臣传达君王的一般性旨意(非国家大事)。二是诏相王之小法仪。小法仪指君王趋行、拱揖的容仪。三是掌三公及孤卿之复逆。即替君王迎送来朝见的大臣。四是正王之燕服位。即负责君王出游行路和居处时的服装和站立位置。可见小臣的职事都是些琐碎小事。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小臣官虽卑微,但却是君王的贴身随从。从宋玉的作品和有关文献看,宋玉能与楚王游兰台之宫(《风赋》),游云梦之台(《高唐赋》、《神女赋》),又能出入后宫(《好色赋》),又可直接接受楚王的询问(《对楚王问》),又曾一度对自己的职务不满(《韩诗外传》、《新序》、《襄阳耆旧传》、《北堂书钞》、《楚国先贤传》等),可证,宋玉确做过楚王的小臣。不过,宋玉所做的小臣与《周礼》中所说的小臣还有所不同,他除应尽小臣之职外,还有一个职责,这就是为王作赋,为王取乐,有类于俳优,可谓是个特殊的小臣。有些宋玉研究者,称宋玉为“文学侍从”,是很有道理的。《襄阳耆旧传》说:“(宋)玉识音而善文,襄王好乐而爱赋,既美其才,而憎其似屈原也。”这大概是楚王以宋玉为小臣的真正原因,或者景差推荐宋玉时顺便进的谗言就是宋玉“似屈原”。
  由此可见,宋玉初仕楚襄王时,既是伴王左右的奉侍小臣,又是类于俳优的文学侍从。我们这样认定虽然在先秦时期的文献中还未找到佐证,但在汉初的文献中却是有例可证的。上文我们曾提到过汉梁孝王的文学侍从,他们在梁孝王游忘忧之馆时都应制作赋,为王助兴,公孙乘在《月赋》中说:“文林辩囿,小臣不佞。”枚乘在《柳赋》中说:“君王洲穆其度,御群英而玩之。小臣瞽聩,与此陈词。”又说:“隽人英髦,列襟联袍。小臣莫效于鸿毛,空衔鳞而嗽醪。”而邹阳在《酒赋》中说:“君王凭玉几,倚玉屏,举手一劳,四坐之士皆若哺粱焉。乃纵酒作倡,倾碗覆觞。”请看,他们或者把自己称作“小臣”,或者把全体文士

《重论宋玉大小言赋之真伪(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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