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汉化佛教对中医药学术的影响
在医药方面,80年代以来,已出现一些论著涉及到佛教医药的历史, 但多停留在史学范畴内,停留在文献学的阶段(这也是十分重要的基础)。剥去佛教医药的宗教外壳,它从来就是要解决生老病死实际苦难的,因此“古为今用”是本文的基点,谨以部分药学内容为例,探讨汉化佛教对中医药的影响,探讨佛教医药开发利用的可能性,这是因为佛教医药内容散在浩翰的《大藏经》中,不可能在一篇文章中把医药各学科都兼顾到。而且也不可能同时探讨或比较藏传佛教中医药内容,尽管藏传佛教的前峰远达蒙古族(蒙藏医药体系相同,但也各有特点),并影响到了五台山,这些都有待进一步作专题性研究。
1 原始佛教中的医药内容
原始佛教起源于古印度,其宗旨是“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佛教宇宙观 和思维方式的外在表现是“四数性”:四谛(四大真理),“苦谛”之中就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其它则为精神上或感情上的痛苦。解除生、老、病、死之苦,单纯靠说教是不行的,因此医药知识一开始就是佛教的重要组成部分,佛的医术最高,故有药(医)王的别名。最早的《佛医经》(Sutra of Medicine)强调医王“四知”:诊断、病因、制药和治疗,而且认为“疾病与生俱在”。《诸德福田经》得福七法之一为“常施医药,疗救众病”。由此 可以肯定“佛教医药学”(Buddhist Medicine)的客观存在,也是布教的需要。另一方面, 僧、尼四海为家,到处飘泊,亦需要医药保健知识。只是近代医药学现代化以后,传统医药在佛教中的地位和作用才逐渐降低。
值得注意的是,原始佛教的哲学思想和医药理论均带有明显的古希腊色彩,而与吠陀经相佐,吠陀医经的理论基础是气胆痰“三体液论”(Tridosa),近时学者认为印度的“dosa ”不等于“humors”,而近于中医的“三焦”,是一种上、中、下的区分。为了与“地、水 、火、风”四大相吻合,佛教医药在气。胆、痰之后加一个合并气胆痰综合体液,变成“四体液”,这又与古希腊医学的“血、痰、黄胆、黑胆”“四体液”在内容上不同,可谓“不三不四”的演变。由于本民族和地域传统文化的影响,也不可避免地继承了吠陀医药、婆罗门医药的内容,特别是在方药方面,传到中国后更是如比,凡天竺者,甚至中亚、西域医药知识,一旦被汉僧或中医吸收、掌握、发展,也笼统地称为佛医药。
著名的僧医有Jivaka(公元4世纪初,在华期间行医,活人无数。非通常译为与佛同时代的医耆婆,或译为耆域、只域、时博迦)、Craka、Vagbhata等,把《佛医经》翻译介绍到中国的高竺律炎,也是天竺人,其医学理论的核心是地、秋、风构成人体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或者发生异常,便会生出4科404种病。《药师佛全书)和《治病秘要》分别介绍15种和12种疗,内容十分丰富。
印度原始佛教的自然科学成分比重较大,这表现在对自然资源的认识和利用上,花、草 、果、药皆有名(见《翻梵语》),而且如同其它民族用名一样,同物异名、同名异物的现象很普遍,如莲花少就包括了睡莲科Nelumbo nucifera和NymPhaea alba两个种,沉香、兜楼香、梅檀香也如此。佛香的来源广泛,用途有浴香、涂香和焚香除了在佛事活动中起到环境消毒和醒神怡神的作用外,也用于医疗。据初步统计,《大藏经》涉药用动、植物有500余种。由于语言、物种分类和分布知识的限制,在翻译和传播过程中失真,讹误是很正常的现象。例如郁金香所指是藏红为花,为制香的贵重原料,但我国古代本草学上一直与郁金混为一谈,且重出番红花一条。李时珍云“郁金香是用花,此(郁金)是用根”。在《本草纲目》 郁金香条下记载佛书上译名“茶矩摩”正是藏红花的梵名。
2 丝绸之路的双向性
“丝绸之路”系因中国人发明丝绸,极大地改进了人类的穿着而闻名于世。中国的大黄 、麝香等名药很早就传到了中亚和欧洲。交流是双向的,印度佛教首先传到了中亚,再经丝绸之路东渐,影响中国,这可从汉译佛经的第一人安世高为古安息国(今伊朗高原东部)人得到证实,其后的汉译佛经大师竺法护、鸠摩罗什更是久居甘、新丝路的侨民或混血僧人。 原始佛教在这条有名的丝路上东进,受语言和民族等因素的影响,逐渐改变其外在形式。现已发掘的尼雅遗址佛塔、楼兰故域佛塔均为上塔,就是佛教传入途径的最好物证。
佛教医药随着佛经传入,并且对道家名医葛洪、陶弘景、孙思邈等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同时中医也对印度的吠陀医学和佛教医学施加影响,脉学著作被译成梵文,但这方面的研究几乎在国内外均处于空白状态。
丝路上的信息传递虽慢,但很准,如听商人讲述咀叉始罗(今拉瓦尔品第附近)有僧医Ghosa善治眼病,中国帝王不远千里将他请来,使王子重见光明。公元519年奉命出使西域取经的宋云到达乌场国,婆罗门僧医治好他的病,回国后无疑对佛教医药加以宣传,鼓吹引进。 这是有文字记载的史实。
3 汉化佛教中的医药内容
《大藏经》中包含佛教医经的译文,如:《捺女耆婆因缘经》、《温室洗浴众僧经》、《龙树菩萨药方》、《人身四百四病经》、《婆罗门诸仙药方》、《天竺经眼论》、《婆罗门药方》等。安世高、竺法护、佛图澄、义净等早期大译经家均兼通医药,义净等在译经时还对地、水、火、风为病加以阐发。
佛教名医耆婆的万物皆药思想对孙思邈、李时珍等医药学家产生重要影响,药物种数不断增加;同时药王和医王崇拜的思想,对民俗民风的影响更是十分广泛和持久。
丝路上新出现的医药内容,如《耆婆医方论》、从《千金翼方》保存下来的资料看,用药既有天竺和西域所产,也有内地药材,表现在药物使用上的结合。有趣的是在吐鲁番出土的《五脏论》医学卷子,有署名为《张仲景五脏论》者,内中谈及印度古代名医耆婆;署名《婆五脏论》者,内中主要内容为阴阳五行,表明两种医学体系交流与竞争。
僧医临床治病对象上至帝后,下至众生。有从龟兹(今新疆库车一带)来的僧医佛图澄为赵王太子治好其它御医束手无策之病。二十六史医药学家传记中沙门洪蕴传、法坚传、僧智缘传等均为当时著名的僧医,甚好为御医,另有道家陶弘京晚年受五大戒,归铱佛门。孙思邈称他“道合古今,学禅数术……,深入不二(不二法门),则今之维摩洁耳”。所著《千金翼方》是最早提到《大藏经》的医籍,从“四大”医理、医德,到“万物皆药”的思想均予吸收,多处引用《耆婆医方论》(二十六史未见著录),有的可能是孙思邈本人发挥,如该书卷22所引“耆婆大土治人五脏六腑内万病及补益长年不老方”,从方名到组成(紫石英、白茯苓、麦门冬、防风、芍药)均为纯中医药,只是冠以耆婆之名,于主治中夸大其辞(“万病皆愈”),涂上“须持五戒十善,行慈悲心,救护一切”的佛教色彩,也可能是僧人为了传教的需要而杜撰,但被孙思邈兼收并蓄。再有正史传记虽未载其与佛门关系,但从《高僧传 》、《居士传》内得证所信乃佛,前者如晋时高僧佛图澄、于法开,后者如胡洽(《百病方》) 、王肯堂(《证治准绳》)。故僧医当是以佛事为主
,兼行医道,而医僧则是以医为主,信仰佛教而已。无名氏僧医,治好顽疾亦见于史书,如宋书符瑞志记录一沙门用黄散治愈皇帝经年不愈的手创的案例,此种黄散日后皇帝征伐受伤累用见效。
据很不完全统计,与佛教有缘的有名氏医者有30余人,无名氏更多,把二十六史传记和历代高僧传中提到的僧医或医僧全部整理出来,估计有百余人之多。其临床经验必有可取之处。天王补心丹源于“毗沙门天王奉宣和尚神妙补心丸”以及印度和西域香药的大量引进并形成活血化瘀、芳香开窍一类治则就是明证。
寺院医学盛行。寺院医学(monastic medicine)随着佛教的昌盛而兴起,亦随佛教的衰落而近于消失。南齐萧子良等曾设“六疾馆”(佛教医院的雏型),北齐天竺僧人那连提黎耶曾设“疠迁所”,把隔离麻风病人的措施介绍到中国。释智岩于公元643年在南京办佛教医院。武则天执政时期大兴佛教,
《试论汉化佛教对中医药学术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