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来了,我的电话机就蹲在电视对面,电话机本身拒绝她打来的电话偶然性不是很大,因为我们在电话里交谈的时候从不涉及我们个人的具体情况,正如她也害怕着有一天她的电话会拒绝我打进去一样。
我偷偷摸摸而且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的电话机,它式样单调,属于八十年代那种第一代脉冲型,漆着不可救药的朱红色调,除了几个数字键之外一无所有。此刻它也正在看着我,不过它看我倒是看得光明正大,显得底气十足你有什么猫腻你就说啊谁怕谁啊我不就一电话吗看你怕成这样子真丢脸我也烦你呢。
我吁了一口气,看来它没对她做了些什么而且就算它真的做了我也没办法知道。
和电话机的沟通就此作罢。搬到这里将近一年了,我和它的关系始终处理不好,它觉得我太懒散,我嫌它太土气,我们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年,我有过想把它换掉的念头,但几经考虑还是算了,谁知道我能不能和下一个电话搞好关系,这方面我一直是个低能儿。
于是我只剩下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走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日历,今天正是月圆之夜的第二个晚上。 但是我应该去哪里找她呢?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好好想想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打开抽屉,感觉到背后电话机的眼光正冷嗖嗖的看着我 。
从乱七八糟的论文稿里摸出来一张纸条,上面笔迹模糊的画着一个女人的头像侧影,旁边是不知道谁写的一个蹩脚注解:短暂的快乐必以持久的痛苦为代价。
***
回忆这玩意无非是一种轻度的医学专用剂,当你乐于使用它的时候往往伴随着两点:
一, 你已老去。
二, 你把记忆混合了别的东西。
然而回忆总归是一件个人化的事情,并非股票下跌或者非洲饥荒的罪魁祸首,所以正人君子们大可不必对此耿耿于怀。
至今为止我并不清楚我把我和米之间的回忆填充了什么其他的东西,总的来说,我们之间的发生过的一切有点莫名其妙,而且不成体统,如果不往里安插一些事件的背景,势必使别人难以理解。那情形可以这样比喻:一群猴子在空白的地图上漫无目的地乱跑,我把这个场面记录下来,然后把布景换成巴哈马群岛或者是非洲草原。
她叫米,是个韩国来的小妞,几个月前我在AKL市结束语言课程的时候认识了她,那时的我和电话的关系可能保持着主人-----仆人的良好沟通。
长话短说, 那时候MISSION BAY旁边的小酒吧蒲天盖地,我们这些预科生的多数人早就习惯了周末在那里寻欢作乐,当然我不在其中,一来我住的地方较远,而 来我也有点烦那一套从搭讪到调情的的公式化手段,尤其是第二天一早发现忘了身边睡觉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时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总不能随便胡绉一个,不过有时候她们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东西。总而言之,那天晚上因为庆祝从此脱离了预科生这个称呼,我们必须把大量的啤酒倒进胃袋才是。在老外看来,我们真如同饥饿的鲸鱼一般不可思议,让他们有点目瞪口呆,我和一个泰国来的同学叫做K的坐在桌子的两边,边看着电视上的无聊帆船赛一边漫不经心的狂嘴HEINIKEN,一个钟头下来桌子旁边 空出了三四十个瓶子,我们班的女同学们一个个打扮得象哗众取宠的小丑在舞池里面不停尖叫,有一个居然还把自己化装成依利沙白泰勒那疯婆子,时不时赚取老外那傻乎乎的嘘声。在我看来,他们更感兴趣的也许是这个罗马尼亚娘儿们那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这小骚货似乎明白这一点,不时撩起银白色的短发飞过几个媚眼,于是那帮愚蠢的家伙就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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