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H(小小说)
一个H(小小说)
北京市 北京市海淀区206中学 初三(1)班 柏翙
一个H,有很多种意思,对我来说,一个H不仅仅是一个H,而是一个人,一段记忆,和我的一个转折。——题记
班里有一个同学,很特殊。我叫他小H。之所以他很特殊,是因为这个小男生值得我写。
——注意!他是我的同学,仅仅是同学关系!而不是朋友,更不是“哥们儿”或别的什么!(尽管他经常不识相地这么称呼)。实际上,我从来就对他没有过好感——他在我的脑海里留下的印象真的是太糟糕了!我也更因此而疏远他。甚至,为自己与之同学而感觉到不幸!
用“不幸”这个词语,可不是什么夸张修辞。先不谈论高贵的内在美,首先从外在他就根本无法给人留下好感:个子高,又壮,满脸雀斑。短头发,平均长度不超过0。5mm,胖,超级能吃。他的三围比……都不能叫三围比,那完全是等比!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他戴眼镜——那效果绝对不是“书生气”,而是“猴子看书”——还把书拿反了。这样的效果,不少成分来自于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稳定地在班级的最后几名里徘徊,当着分母——永远在“分数线”下面呆着的分母。
如果,一个人的外表不怎么样,明智点的,就会努力用内涵来补救。可是,如果连内涵也不加加油,那么这个人差不多就毁了。这孩子就是,外表不怎么样,气质也不怎么样(从他走路奇怪的样子就可以看出),而内涵更不怎么样。因为他看待问题时,脑子里似乎总是少根筋。甚至他的一些思维方式,实在是让我不理解。关于思想性,最明显的是体现在他的学习成绩中,这方面我不想说太多,因为学习成绩差的人有很多,说明不了内涵。
所以,咱不聊学习,聊过“日子”。
Forexample:每当他做对了一道很弱智,但很花时间的题目时(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因为全班同学几乎都能做对),他就会超级兴奋地蹦起来,对他身边的同学,用所有能使用的词汇,包括脏话和语法很蹩脚的English,来称颂自己的NB。对自己有信心,这很好。刚认识他的时候,同学也随之附和着笑一笑,或许觉得他很可爱。但后来,同学们对他这种兴奋的表现方式疲倦了,因为他无聊的嚷嚷,可爱变成了可恶。但他的兴奋程度却一点也没有打折,所以,同学们对他所感兴趣的东西也不会产生什么特殊感觉。渐渐地,也不搭理他了。
同时,我也是发自内心地佩服他的抗干扰能力,都不爱理他了,还能保持同样的态度看待一切。可遇不可求啊!不过,要是某人光招人烦,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是不碍事儿。可是,他经常性地,在非常不是时候的时候出现。正如我所知道的,某某对“情侣”在一起甜言蜜语、你哝我哝,二人世界,romantic的时候,他会出现……扫兴吧?自己知道是电灯泡,却引以为豪;或者,我和某某同学聊天的时候,比如我们讨论“鸡油包和牛油包哪个好吃”。他会半路上杀出来,岔开我们的话题,让我们的嘴巴全都闲上一会儿,直到我们的小H同学观点发表完了后,说:“……关于物理老师的讲课方式,我就这么些观点,那个……刚才,你们的话题是什么来着?”而且,他超级爱拽文,拽的还是英文。可事实上,他英语不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英语(口语)不怎么样,也罢,因为地球上60多亿人里有很多人连英语是啥都不知道。可他总会在别人正确地读出一个句子时候,说人家哪个哪个词读错了,弄得别人以为自己真错了,结果一查,才发现是小H同学在扯呢——真TMD让人受不了!
与我相关的,也有这样的情况:我给某某同学讲题,或某某同学给我讲题的时候,他会跳出来,打断原来所进行的一切,抢过话锋,以自己强壮的体格以及肌肉为资本,强迫别人先给他讲题。再或者,某个同学正在问我某个题的时候,他突然冲出来,连题都不带看,就嚷嚷:“别问他,他懂什么呀,问我,问我!”结果,把题抢过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盯着题发楞。直楞到别人把题给抢回来。但过后他会把题目要来,他还要想。
上面是课余的他。而在课上,小H同学听到有意思的内容就来劲,没意思的地方就聊天。这一点我也不多表态。因为别人也有这样的。但特殊的是,他经常还会把一些老师讲的内容给听岔,或者说一些诸如此类老师不爱听的话,目的是哗众取宠。
比如某时他会故意大声把英文老师讲的shabby这个词当中文念;比如某时他会把美国国父答成比尔·盖茨;比如某次他会说司马迁是他们家楼底下饭馆卖烤鸭的;比如某次他会说把圆中的“优弧”当做浪荡女子所叫的“YooHoo~”或者,某次上一节副课的时候,老师刚一进来,他就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地感叹道:“终于可以睡觉了!”——平时副科老师都不来的,因为多半被主科老师把课时给要走了,如果来,那就表示今天上这节副科。一般的,同学会用老师“闲谈”的时间写写作业或做点别的什么的。
他是故意的。而且有的时候甚至很做作。如:当他看见地下有5毛钱,他会捡起来!真的交给老师去。天!真不知道是他没受过老师的表扬,还是没捡过钱。前面过了多少人,连看都懒得看,他却真的去捡,并且给老师!老师,当然也“嗯嗯,啊啊,拾金不昧,很不错,好了,赶快写作业去吧!今天的题不少……”这样地表扬他。回来以后,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全民:“我今天捡钱了!老师表扬我来着!!!XXOO,OOXX……”哎!
在班里他没事就爱跟别人凑在一堆——这很好,似乎每一个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如此,但他特别的是,他不会说话。扎堆起来,往往成为笑柄,却不以为然,我曾经为这个人感到过悲哀。并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屑一顾——这也正是我坚信“可怜人必有可怜之处”这条真理的事实论据。
最近的一次,他对我做了一件特别无聊的事情,或是说了什么无聊的话。具体什么我忘了,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搭理过他。其实之前我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只不过这次我是一句话也不跟他讲了,也许这听起来有点像幼儿园的孩子,但我的确是认为我没必要搭理他。而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对他的不屑一顾,还会像原来一样地见到我问好……当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他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还会像原来一样打断我们的话题,发表自己的意见,高谈阔论;我给同学讲题的时候,他还是会冲出来问我另一道,如:把81%的开方当9%而出现错误的超级弱智题,或者抢掉我的话锋。而种种迹象表明,他从来都不晓得自己的“多余”或者不招人待见。上帝,似乎我可以用某种中国古代军事中比较常用的武器的名字发音来形容他了:剑。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看杂志。内容中有宣扬“人活着,应该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这样会让自己进步,也会让别人快乐”这样的思想,我就想,这太极端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他,我们的小H同学。我认为,他没有优点。
读到杂志的第二天,我开始注意他,因为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反例,来推翻这个思想。所以,我从早上就开始注意他了。
让我很惊讶的是,他早上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把铅笔袋拿出来,或者是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劳动!而,这天根本就不是他们组的劳动!这孩子有病——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样的,但这样的思想在脑海里像流星样,只闪动了片刻。因为后来我觉得,这么想实在太刺激我心中的那个他了。
我只是为这孩子的天真和弱智而感到惋惜,但反过来想想,这一切行为的直接原因,实际上是他对自己所在的集体的热爱以及忠诚——我说服我自己,这是他的优点!没错,这点我远不如他。
似乎,从这开始,我就发现了他的优点。如果说那天看杂志时,不经意的一个闪念,是我对他看法的转折点,那么,这天的事情,就是转折点后的开端。
同一天下午的自习课。我听到旁边有同学嚷嚷需要草稿纸,我抬头刚刚打量了一下怎么回事,却捕捉到这样的镜头:他翻出自己的历史笔记本,从中间撕下来一页,径直递给了那个“缺”纸的人。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为之思考了不短的时间。思考的是什么,我也忘了,但似乎隐约能记得,思考中暗含着几分自责之意。
后来的一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
这是以班级为单位的话剧表演,小H同学他真的太有表现欲了。他跟老师粘了好半天,终于抢到了一个不算很重要,但比“群众演员”多几句台词的角色。他真的下工夫去练习背台词。甚至在人家说话的时候,冷不丁打断别人,然后强迫别人听他背台词。我想,全年级也找不到他这么“认真负责”的演员了。可是“天公”不作美,在比赛的那一天,他还是掉链子了——他突然忘了台词,橘黄色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起来似乎表情很自然,可他脸颊上紧张的汗水没瞒过我的眼睛。终于,他自己临时编了一句和原稿意思相近的话,怼了上去,得以下台。我注意到,他下了台后,终于谁都没理。自己坐在一个角落,盯着连个缝都没有的木制地板,目无焦距地看着。从他的眼神里,我感觉出他的灵魂似乎被抽空了——似乎我面前是一个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的囚犯。节目还在进行,其他的内容对他,和观察着他的我来讲,充耳不闻。这一忘词的细节似乎并没被观众注意到,但编这场话剧的班长却很生气,还没等小H同学自己反省够,就跑过去说:“这次我真是挑错人了,早知道老师同意我给你安个角色就是安慰你!早就应该给你安个简单的!你自己也是,没这能力就别乱揽活……”这是班长从中国现代常用的2000多个汉字中随意组合的,且没有在词句的细节上推敲的语言。但我知道,这字字都像原来贩卖黑奴用的铁烙样,印在小H心里。
班长走后。他,哭了。因为自己不争气,还是因为没给班级话剧带来更好的效果?不知原因如何,但,他哭了。
他独自一人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落泪,也不希望任何人看见。
其实,这件事情,全班同学几乎都知道,但就是没说,怕刺激他。所以。至今为止,他还以为那是一个秘密。没错,这的确是一个秘密,是我们全班都知道,却故意为他守着的秘密。因为我们在对待他冷漠的表面下,还温存着善意。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缺点,或者是很多的缺点,正如那本杂志上说的,人活着是应该去发现别人的优点。毕竟,这个社会上,是没有完美,是没有完人的。每个人都展现自己的优点,就足够了。
自从观察他以来,我真的从他身上学到了东西,或者是启发,虽然少,可对我个人的影响真正深远。之后,我对他不再如陌路客般冷漠,但也没有虚伪地笑脸相迎。
在我心中那个“可怜人”的图象符号,已成为过去式。我所庆幸的是,他并不在乎我曾经对他的冷遇,他不记仇。我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会怎样,我会失掉什么。我想,我应该感谢他,感谢他给了我一次改变待人的机会。给我一个素材。同时,我也应该感谢上苍,能够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看待人的方式。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和机会,永远都是一去不复返的。好在,上苍和小H,让我在这“逝者之逝”时,抓住了“逝者所逝”。
投稿:2005-11-30 13: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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