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落
人生感悟:落
语文课上老师讲《诗经》,提到蒹葭就是水边的芦苇时,我明白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描写的是清寥空灵的深秋之景。秋似乎总和落叶有关,一阵秋风,无边落木萧萧下,总使人触景伤怀,感到落寞。
有许多要落的物事。暮云闭合,太阳落山了;长虹卧波,大桥落成了;签字画押,须得落款;生离死别,难免落泪;以卵击石不免落下笑柄……当然落可以是种状态,感叹人生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显得落魄,无奈采菊东篱下,显得落拓。不愿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甚至能像贾平凹《高老庄》里的西夏,回到家里先抖衣服,抖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落,有时显得狼狈,虎落平川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果再遇上落井下石的家伙,就自认倒霉吧。从落,还可以窥探生命。冰心看见夕阳转瞬即逝的落,心情不由惆怅,但体会到人类的生命是永无止息的,生命不单有快乐,也不单有痛苦,快乐和痛苦在生命的天边重叠,成了美丽的黄昏。
对于女性而言,落触目惊心的含义是年老色衰吧。《诗经》最早作了比兴: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这是说多少人爱慕她年轻时的容颜,可青春是单程票,下了车,容颜已不在。后来,她到丈夫嫌弃,那些旧日的誓言,他都拒绝回想了。可见爱情的保质期与容貌年龄分不开,难得的在于有情人心灵的相契,还有一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勇气。
随着阅历的增加,我发现方言中落有失败的意思。几个地道的本地人打球,因为个人技术不佳输掉比赛,总伴随一句“落了”。所谓造化弄人,身体的衰败是必然的,而有些情感经不起落败。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可是也有敢越雷池的。
清代狂人龚定庵,在喑哑愚昧的生存环境中进行了长期的挣扎,借落红不是无情物表达坚强,疾呼不拘一格降人材,并辛辣地揭露清王朝的种种腐败,然而现实让他看不到出路,政治理想渐渐失落。偏偏这个时候,顾太清翩翩向他走来。满洲诗人中能与纳兰性德相提并论的,便是这位“婷婷合是神仙侣”的顾太清了。在绵绵春雨的太平湖畔,她把一枝丁香花送给龚定庵。接下来不用多讲,他们的恋情给那个灰暗年代抹上了一笔绯彩,可惜注定失败。顾太清的丈夫奕绘是乾隆皇帝的玄孙,清室主管宗人府事务的贝勒,位高权重,龚顾的恋情无疑越了雷池。奕绘生前倒没干涉,奕绘一死,龚顾被迫分离,龚定庵重回冰冷现实,一时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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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贝勒府以一杯毒酒结束了他大爱大恨的一生。这位近代改良主义运动的巨星,就此陨落了。龚定庵太清醒,又有点浪漫,经历了理想,爱情与生命的三重消亡,落,对于他颇有惊世骇俗的味道。
个人除外,至若民族,国家,世界,又经得起几次这样那样的落?动荡冲突和贫穷落后,在特定因素下会给它们造成颠覆性的破坏,二战即是一例。我们呼唤安定富足的同时,更需要保持自强不息的精神。这如同种瓜,离不开一分判断天气的能力‘,二分施肥上药的技术,还有七分栉风沐雨的辛劳,等到蒂落瓜熟,不仅甜美,更有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