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呼唤诗性——诗歌教学随想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的意境呢?我们又怎们能容忍“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百无聊赖”呢?至于“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的陶渊明,“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的苏东坡,恐怕更要被今人视为恨铁不成钢的“二流子”了。在命题专家看来,约客未至就得“十分焦躁”,那么“寻隐者不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当然就必须“万分失望”了。古人的心情我们永远不懂,不懂就不要装懂;装懂也就罢了,还要强迫别人接受,就更不应该了。
诗歌鉴赏是最富个性色彩、最具创造精神的情智活动,自立意见,强作解人是鉴赏的大敌,“严刑逼供”“请君入瓮”式的命题思路只会剿灭学生的个性和创造性,从而实际上取消了鉴赏。本来希望诗歌鉴赏题能给沉闷的语文高考试卷带来一丝灵动的气息,但现在看来,在语知部分、阅读部分、写作部分的命题相继走入绝境之后,诗歌鉴赏题的路也快走到尽头了。显然,这不完全是命题者的责任,这是我们的语文教育教学思想出了问题,进一步讲,这也不完全是语文教育思想的问题,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我们的民族文化走向衰颓的表征。
五
“诗人”这个名字在希腊文中的意义是“创造者”。真正的诗人不仅要创造一种新的意境、新的情趣、新的语言、新的风格,也是在创造一种新的文化、新的精神和新的人生,同时他还要在大众中创造一种新的审美趣味和美学追求。我们知道,大众的情趣永远趋向于肤浅、庸俗、低级甚至堕落。谁来提升他们?在一切历史中,这个责任都是由诗人——真正的诗人和他们创造的诗篇——不朽的诗篇来承当的。
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屈原到“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的韩愈,从“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林则徐……他们代表了我们民族的精神;从孔子到《史记》,从庄子到陶渊明,从竹林七贤到李杜欧苏,从元曲到《红楼梦》……他们代表了我们民族的智慧和心灵。柏拉图曾这样说起过亚里士多德:“我的学园由两部分组成:一般学生构成它的躯体,亚里士多德代表它的头脑。”征服过那么多国家和民族的亚力山大,却无法征服犬儒第欧根尼,以至于他感叹说:“我如果不是国王的话,我就去做第欧根尼。”有人问丘吉尔:“你认为印度和莎士比亚哪一个更重要?”当时,印度是英国在海外的最大的殖民地,丘吉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宁愿丢掉十个印度,也不愿失去一个莎士比亚!”是的,任何一个民族或者说任何一个有出息的民族,都不会忘记自己民族乃至整个人类历史上出现的精神导师,都会如饥似渴地从他们那里不断汲取精神养料以滋补民族的灵魂。
趣味是可以培养的,语文教学理应担负起这项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着相反的事情。报纸杂志电影电视网络等可以迁就、纵容和助长大众的口味,但中学语文教育不能这样;数理化等学科是解决生产生活中某个领域某个方面的具体问题的工具,而语文学科不是工具,它的任务是培养使用工具的人,或者说是为人的成长打下精神的底子。古罗马政治家和哲学家塞涅卡说:一个人可以是好医生、好统治者和好语法家,但没有美德就不可能是一个好人。同样,一个人可以是技术精英、政治领袖、媒体英雄抑或是普通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等等,但他首先是一个人,如果他的精神是贫乏的、灵魂是空虚的、心灵是苍白的、头脑的混沌的,那么他就不可能是一个完满和幸福的人。语文教育正是要让人们的头脑、精神直至灵魂变得澄明、丰富、深刻和美好起来。
还是朱光潜说得好:“诗是培养趣味的最好媒介,能够欣赏诗的人们不但对于其他种类文学可有真确的了解,而且也决不会觉到人生是干枯的。”语文应该是最具人文关怀的一门学科,但由于排拒诗性和诗意而变得干枯、丑陋,让人目不忍睹。
六
新教材高中语文第三册有三个诗歌单元(这册书总共六个单元),与课本配套的读本里也选了大量的诗歌,教材编写者的意图恐怕正是试图用民族文化的精品来打造学生的精神底子,他们的古道热肠让我深受感动,以至于在教学这几个诗歌单元的过程中,我也情不自禁地给学生补充了很多课外的诗歌作品。在备课时,我查阅了有关资料、读了很多诗歌,自己首先被深深吸引了:我们这个民族曾经出现过这么多伟大的诗人,留下了这么多光辉的诗篇,而他们的生平遭遇又何尝不是一篇篇不朽的乐章啊。我常常呆想,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中国的青年学生不背诵1000首唐宋诗词,怎么对得起我们的民族文化?
然而,学生不喜欢。他们没办法喜欢,数理化作业压得他们喘不过起来,那有时间和精力从容涵泳;他们没必要喜欢,看看高考试卷中的那两个关于古典诗词赏析的选择题——它们把充满审美愉悦的诗歌欣赏搞得那么面目可憎,读再多的诗歌有什么用?试卷中就那么几分,而且还不用——常常是禁不住推敲,瞎蒙蒙就足以应付了。当然,这跟我们的教学内容和方法吸引不了学生也有关系,但前
两个问题不解决,语文教师纵有三头六臂,也无能为力啊!这是一个讲究实际的时代,对于学校、家长和学生来说,高考就是一切。但是,如前所说,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高考的杠杆作用,把语文教学导向充满诗性光辉和人文精神的宽途。如果担心学生因为要多读诗书而少做了几道数理化题从而拿不到奥赛金牌从而辱没了国格和民族形象,那么,就把语文课上那些用于繁琐的课文分析和莫名其妙的训练的时间拿来指导学生阅读吧。如果担心讲解和训练少了,学生就不能熟练地运用“语文”这个工具,以至于母语也不会说了,“官样文章”也不会写了,那么,我们不妨来看看现在的学生掌握语文工具已经“熟练”到何种程度了——
“高考是高水平的考试,但我们非常不解的是竟有这样多的学生不能正确地使用母语作文。许多作文语言的基本功差,连话也说不清;有些学生热衷于使用欧化的语句;一些考生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句子写不顺,错别字过多……学了12年语文,竟然无法用母语通畅地写一篇800字的文章,竟然无法让人从中感受到母语的美。”
“今年的高考作文仍旧反映出中学生的视野不够开阔,他们辨析问题多数还停留在‘要怎么样、不要怎么样’、‘谁对谁不对’上,缺乏理性高度,极少能从人文高度认识诚信问题,充斥在议论文中的,仍旧是大量的假话大话空话,官腔官调,文风恶劣。为什么29万考生中没有人能写出纵横天下、大气磅礴的文章?在一个不断变革的时代,在一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里,一个学了12年语文的高中毕业生竟然毫无批判意识和怀疑精神,他的人文素质能合格吗?”
“从总体上看,29万份作文试卷大多数是缺乏书卷气的,简而言之,不像有文化的人写的,不像读过书的人写出来的。
以上几段文字出自江苏省高校招生委员会主办的《招生考试报》2001年第2期(总第463期),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大段引用,是因为它的确说出了实情。
我们知道,江苏省还是教育比较发达的省份,其情形尚且如此,全国的中学生、我们这个民族的青年一代的文化素质就可想而知了。
七
中学诗歌教学应该在教学内容和方法上作大幅度的调整和改进。
比如说讲宋词,应该首先让学生了解两宋词坛的概况:
从北宋初期的二晏(晏殊和他的儿子晏几道)、欧(欧阳修不但诗文出名,词也是北宋一杰。他的作风富丽婉转,一往情深,如《蝶恋花》和《临江仙》。)、张(张先,字子野,因为他的词中名句有“云破月来花弄影”、 “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堕风絮无影”,所以又自称“张三影”与柳永同时。)到柳永(“奉旨填词柳三变”),都是婉转委曲的风格,自从苏轼出而词有了豪放的风格。晁无咎说:“居士词,人多谓不谐音律。然横放杰出,自是曲子内缚不住者。”此外北宋词人之著者,有秦观(字少游,集婉约派之大成,蔡伯世称:“子瞻辞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辞,辞情相称者,唯少游一人而已。”如《踏莎行》)、贺铸(字方回,吴梅说:“北宋词以缜密之思,得遒练之致者,惟方回与少游耳。”如《下水船》)、周邦彦(字美成,自号清真居士。吴梅说:“词至美成,乃有大宗,前收苏、秦之终,后开姜史之始,自有词人以来,为万世不祧之祖。”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批评道:“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惟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耳。”)与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李格非的女儿,赵明诚的妻子。她的名作《声声慢》,张义端称其“乃公孙大娘舞剑手,本朝非无能词之人,未曾有一下十四叠字者&nb
《语文教学:呼唤诗性——诗歌教学随想(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