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孔子与《春秋》
我对学术史上的孔子与《春秋》是这么看的(全是假想):孔子可能曾以七十子为核心组织过一个强大的教团(故夫世以儒墨并称),志在代周而兴,确立某种凌驾政权之上之教权(《说儒》中提到的预言诗或为孔子自作也未可知)。其势之盛直可震动当代之超级大国。当时的世界沧海横流,赤裸裸的权力斗争成为政治家的日常用语,天下诸侯朝不保夕。孔子以”六艺“培训政治人才,于诗、书、礼、乐之外另编《大易》、《春秋》(此《春秋》乃孔氏平日之教材,不可能为临终前夕编订的《春秋经》)。二者无非是乱世之政治学教材。这部《春秋》的内容由《左传》可以推知或即《左传》的叙事文字,如此方可讲授政事,言语二科。孔子之门人弟子后来遍布各国政界,隐然形成一大政治势力。诸侯得之必增臂助,何以”干七十余君莫能用“?”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为行理想甚至不惜与人所不齿之”叛臣“合作普天之下又有谁人敢用?孔氏周游列国,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可以控制中原政局的晋、楚两国,最终失意而归。晚年孔子修订”六艺“以为新的王纲《诗》《书》为”太平世“之王官学、《礼》、乐为”升平世“之王官学、《易》、《春秋》为”据乱世“之王官学一以心性工夫之深浅为等差。临终前夕他将《春秋》所载诸侯乱纪败德之事勒为一编--此即儒家之”经王“《春秋经》。孔子将不可书见之”大旨“口授亲近弟子,内容包括一套制裁天子、诸侯、大夫之礼法以及通权达变以趋大同之政略。《春秋经》兼摄经权、总纲六艺,代表了孔子之道身,此即”素王“之意(思想性人物常以其思想为永恒的生命)。熊先生《读经示要》以为《大易》、《春秋》”二经制作皆极特别,皆义在言外“-”易假象以表意“而”春秋假事以明义“。《易象》、《春秋》原属”周礼“系统,为孔子离析以为新的王官(其独立的”王官“地位至战国之世才为学术界所公认);二经经文皆为”空套“,而真实内容隐于”传记“(此即”述而不作“之本意)。是时中国因信仰危机引发长期的政治动乱(日本汉学家三十年代即有此论),诸子开始起而创教,”家言“纷起。唯有孔氏深谋远虑,利用华族崇古心态以”官学“形式伪装”家言“以俟乎重新统一天下之”后圣“其心思智计之深长直可震古烁今。害得日后中国最优秀的头脑为之猜了两千年的笨谜允为”至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正是历史还给这位超级天才的公道;诸子虽然各有神通,遇上圣人,就只有自认晦气。历史上的孔子乃一罕见的具有高度黑格尔式辩证心智的思想天才。其门人弟子很难想象? ?谎?龅浇?耆?嘁斓男睦碇仕睾托车厝谖?惶宥?环⑸?睦硌?纤?档摹比烁穹至选埃?獯笤季褪呛罄础比宸治?恕暗母?驹?颉?/P>
大致而言,孔门”诗书“一系后流衍为墨学、道家-玄学-中国佛学三系、孟学-宋明理学;”礼乐“一系流衍为刑名家、荀学-两汉经学--乾嘉考据学;”易春秋“一系流衍为阴阳、兵、法、纵横家、黄老之学及中国史学。孔氏立教之宗旨仅为少数亲近弟子所知,由此衍生日后之经今古文学之争。尊奉”素王“的儒家(主要为孟学、公羊一系)付出血的代价,终于征服秦汉帝国(”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这位”文王“或许就是”王正月“之”文王“)。灾异、谶纬之说恐为当日儒家在政教之争中使用的手段(就造作者而言),并非思想史上的材料。董仲舒就想用这套把戏”以元统天“,结果看错了对象-汉武帝何等聪明,只和吕步舒核实一下就让董道士露了马脚。《太史公书》仅仅暗示了一些内幕,因为有些话实在不便端到台面上讲。司马迁在称美”春秋笔法“之时未尝不是在暗示他的史记笔法。
我想和先生说一下自己研究先秦两汉思想史的心得,错了您别笑话。
1、这段思想史的研究至今尚在谜山雾海之中,其中存在许多断环。现存资料仅为原始资料之一小部分-研究之时时刻都不能忘记这一点,否则会造成严重的心理之蔽。
2、学术史研究是给历史上发生的学术案件进行断案工作,有些永远无法覆案,只能提出较为近真的假想。最好的方法是在形成构想之后努力寻找于己不利的证据,通过否证方式补充完善,直到说服自己为止-以分析论证的方式说给人听不能作数,因为一条可靠之反证即可推翻所有有利的证据。学术规范一如字帖诗格,过于注重有时反生弊端。
3、先秦两汉文献中有关近代学术史的论断乃当日之”证人陈述“,弥足珍贵,应以之为重要依据校正我们的学术史研究-有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