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之间
金石之有声,□□□□□;□□虽有性,心弗取不出[25]。
此简有残,但意思大体还能猜得出。它是在说,金石之有声,棰弗击不鸣;凡人虽有性,心弗取不出。由此可见,性对人固然很重要,如果没有心去取它出来,不过是人体的一种潜在可能性而已。唯有心,才是人身上的积极力量;心不取,性不出,情更无由生,人还成其为人麽?
那么心是什么?它是从哪儿来的?现存的简文中未见交代,但有一处指出过心的一个值得注意的重要特点:
凡人虽有性,心无奠志;待物而后作,待悦而后行,待习而后奠[26]。
人有性,有心;性是某种潜能,心是激活之的动力。双方配合得很好。可是“心无奠志”,也就是说,没有既定的方向,好比一辆没有轨道的火车头。潜在的性和无定向的心的这种关系,不禁使我们想起《孟子》引述的告子的一段话:“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27]楚简未必便是告子的作品,但告子的“水”和“决”的比喻,倒确实与楚简的性和心的关系类似。告子着眼于水,结论是“人性之无分善不善”;楚简以无奠志的心去取性,着眼于决,其结果则应该是: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
这是相当重要的结果!这就回答了“均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28]的问题,那是一个困惑着所有心性学说的难题。从后来的《孟子》书中,我们读到过性善论者对这一难题的直接回答,也读到了性善论者所转述的性无善恶论者的间接回答;现在从楚简里,我们终于看到了第一手的可以为善恶论者的答案,是一桩很值得兴奋的事。
当然还有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是:心无奠志,何也?简文是这样答复的:
四海之内,其性一也。其用心各异,教使然也。[29]
人性是同一的,因为它受命于同一个天;人心是各异的,因为它受教于不同的人。这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式的答案。本来是从天谈起的,天命为性;性又有赖于心,心弗取不出;心哩,还得受教的塑造。於是,天命成了虚悬的一格,真实起作用的倒是人教。 儒家所谓的教,主要指德教。“教,所以生德于中者也”[30],生德于中也就是生德于心,其目的在于使心有定志,人心一如。但由于受教的不同,所以现实状况是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从而又增加了教育的迫切性。在楚简中,可以读到教人如何以心取性由性生情的谆谆叮咛:
凡忧患之事欲任,乐事欲后。身欲静而毋□,虑欲渊而毋伪,行欲勇而必至,貌欲壮而毋拔,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