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座谈会”上的讲话(2)
(2003年1月28日上午)
在来开会前没有看到教育部的这份通知,昨天晚上阅读之后有一些想法,今天想占用一些时间说一下,供参考。
制定教学指导这样一种纲领性文件,就好像是制定一部宪法,其中的用词应当规范。过去都管这样的文件叫“大纲”,现在中小学叫“课程标准”,大学英语又叫“基本要求”,这些术语的内涵是什么,与“大纲”有何区别?国际上类似的东西一直就只有一个名称,英国都称为syllabus,美国则称为curriculum。我们的这些“标准”、“要求”如何向国外同行介绍?
文件中提到的教学改革指导思想用语模糊,不是制定大纲该使用的术语。如“在打好语言基础的同时,重视提高……”一句中,“重视”这一提法含糊,伸缩性过强,怎样才叫“重视”,怎样就是不“重视”,没有一个客观标准。“立体化”、“个性化”的具体内涵是什么?如何具体定义?如果没有明确的、可操作的定义,这种提法提了等于不提。
“结合我国高等学校实际”,究竟指什么?“结合国家的实际情况,按照社会需求”这样的提法才真正有助于说明文件制定者的意思。
“避免与中小学重复的基础教学”,目前的现状是,有炒冷饭的情况,但问题还有另一面,语言教学强调重复率,不可能搞一次性教学,有重复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文件的原意似乎是指知识性内容的重复,而非语言技能的培养,但不加区别地提“避免重复”,不是纲领性文件的风格。
“前瞻性”这一说法,我表示疑虑。一个大纲不应提出一些达不到的标准,所提出的标准要有可及性(reachable), 可操作,可衡量,否则等于不提。在“中小学课程标准”中也借用了过多国外术语,内涵是什么,教师都弄不清楚,他们怎样去执行?
关于词表的问题。文件中提出分级教学要求,又要求不给具体词汇表,这会造成混乱。实际上是鼓励各搞各的一套词汇表,这样就使级别之间很难协调,在教材编写、教学实施、教学效果检查中都难以操作,造成混乱。既然是一个“要求”,就应该具体,可以捉摸(tangible),否则有什么意义?
词汇教学近年来在国际上有所复苏,日益重视起来。美国Colorado University有一项科研,探索词汇教学与写作教学的关系,他们有一个网站介绍他们的成果,我们可以利用。词汇是语言的内核,是交际的基础,不应该搞模糊化。
要求在6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一个重要的纲领性文件,这是不实际的。如果纯属“政府行为”,则无话可说。
关于利用计算机教学的问题。机助教学是有益的,但其中问题不少。国际上经历了三代。第一代是搞课堂搬家,将课堂教学的内容(包括形式)搬到电脑上,英国70年代流行。第二代则努力发挥电脑多功能特点,利用摄像机创造丰富多采的情景,延伸了学生的视野,强化了语言的听说教学。做到这一步,有一定的难度。第三代是智能化阶段。我们目前还处于低水平、相互重复的阶段。看看别人做了什么,自己回去照搬一下。费时多,收效小。据统计,课堂使用1小时的教学内容,需要一个有经验的程序编制员花费100小时。因此,关键是提倡合作,搞资源共享,反对低水平重复,更反对假搞网络教学之名,行发横财之实。有些地方声称办网上学校,高价招收学生住校,然后利用外校的教学软件进行教学,这难道就是网络教学?同时,我对于外语教学可否利用网络进行,尤其是听说教学能否通过网络有效进行,表示怀疑。我认为,计算机辅助教育有一些作用,但是是有限的,过分强调它的作用,只会浪费有限的教育资金,制造出一些伪劣产品。
另外,文件中所提“多媒体”,应该是“以计算机为核心的多媒体技术”。
语言实验室与“语音”实验室不是一回事,不可混淆。语言实验室的建设要从实际出发,讲究效益,反对浪费,千万不要追求高、精、尖。追求高、精、尖的结果是对外语教育本身帮助不大,反而养肥了一些厂家。
文件中提到“整合队伍”,这个说法脱离实际。不一定英语专业教师就一定比大学英语教师更强。常言道“隔行如隔山”,不同的教学科目强行归并没有道理,也没有必要。提“名师主讲”就够了。即便是“名师主讲”,也要考虑语言教学实际,大课堂的教学效果与数理化等科目的教学不一样。语言教学应当“讲练合一”,一节课上既有一定的讲授,更有针对讲授内容的练习。如果要将这两部分分开,一定要先经过试验,经检验确有成效才能推广。
“名师主讲”常通过网络进行,但网络速度是个瓶颈。澳大利亚在搞服务器加教学软件固化试验,在局域网中可大大加快网络运行速度,也许是个解决方法。
我认为培养英语师资是重中之重,应将资金投放到这里。可以建立许多大学师资培养点,结成一个大学师资培养网络,让教师定期得到提高。我们还应该请一两位国际知名专家如Rod Ellis,Larsen-Freeman等来教育部作顾问,在制定外语教育政策时向他们咨询。要找货真价实的专家,这样的人往往不屑于照搬西方现行的一套,而愿意按照中国的实际,经过科学的研究,设计有效的教育模式。在师资培训中利用高水平的外籍专家,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应该针对英语学习者进行大规模的调查,了解他们的学习动机、兴趣、策略、心态、英语学习与其本专业的关系等。调查应分层次进行,研究的结果作为教学改革的依据。
我认为没有一个万能教学法,但有效的教学做法是存在的,我们应该收集、研究、推广这些做法。我刚做教师时,课堂授课时声音总提不高。一位老教师让我设想自己是在对最后一排学生说话,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问题。这样行之有效的点子大家都有一些,包括课堂板书的技巧,都值得推广。
我们要组织以试验为基础的教材评估。我认为,好的教材等于好的剧本,教师就像导演,没有上演过的剧本是无法判断其优劣的。教材的好坏必须通过实验,通过实际使用才有结论。
等级考试应与学生的进步结合起来,才能有更强大的生命力。如果我们的考试能反映学生的进步情况,发现其起点与终点的不同,才能更好地推动教学。(插话:当初设计四、六级考试时计划搞进步幅度统计,但有许多非学术性因素使得这一设想未能实行。)
媒体炒作常会干扰工作的正常开展。为追求新闻轰动,媒体炒作的都是负面的东西,使用的都是夸张的用语。有编辑请我编一本教材,说我可以决定教材的内容,但书名得由他定,就叫做《最后一次学英语》。我和同事说,编出这样的书,让他赚足了钱,我们却要背一辈子骂名。还有什么“千万不要学英语”,"English terminator"之类。这样的口号太多,误导舆论。我们应组织媒体,进行正面宣传,引导舆论,弘扬正气。(插话:或许这是商业化、民主化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广东外国语外贸大学 桂诗春 “上教网”)《在“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座谈会”上的讲话(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