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民间故事：乌鸦复仇

　　乌鸦复仇
　　
　　文/王人参
　　
　　一
　　
　　澳大利亚的首都堪培拉周围，散布着一些夹杂着当地古老土著人群居住的村落。其中有一个靠近原始森林的荒漠小村落，名叫兹威格。
　　
　　由于与世隔绝，兹威格甚至还保留着一些古老的狩猎传统。一切原本宁静而美好，兹威格的村民对大自然充满敬畏，从不无度索取，而大自然也回报给村民们一个自然风光绝好的世外桃源。直到有一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一天，村子中央的一片树林里竟然飞来了成片的乌鸦群，黑压压地停满了枝头。更令村民感到不安的是，这些乌鸦彻夜啼叫，声音如同婴儿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飞鸟迁徙是再正常不过的动物行为，但如此大规模的“乌鸦风”却是村民们从未见过的。而且，在西方一些古老的信仰里，乌鸦象征着不祥的厄运。
　　
　　兹威格的村民们一直等着乌鸦群飞走，但整整一周过去了，乌鸦群居然集体在树上筑起了巢，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这可令村民们沉不住气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找到了兹威格资格最老的霍夫曼先生，忧心忡忡地问：“霍夫曼先生，那些乌鸦闹得人心惶惶，我的老婆孩子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因为乌鸦的啼叫声睡不好觉了！”
　　
　　霍夫曼先生朗声回答：“大自然有自己的规律和法则，那些乌鸦迟早会飞走的，哪用你们在这里操心！”
　　
　　几个年轻人碰了一鼻子灰，心有不甘。其中一个名叫约翰的年轻人愤愤不平地说：“霍夫曼先生的家住得离中央树林最远，他当然不觉得乌鸦扰民！再说了，乌鸦代表不祥，这样白天晚上叫简直像在叫丧！我们不能任由它们那么嚣张！”其他几个年轻人也跟着附和。于是，这几个人各自拿了一些简陋的捕猎装备，准备把这些乌鸦们驱逐出兹威格。
　　
　　约翰带领着大家刚一踏入乌鸦的领地，就感觉乌鸦们似乎也警惕地盯着他们。约翰胆子最大，他率先用气枪击伤了一只乌鸦。可谁知道，在陆续击伤了几只乌鸦后，其他的乌鸦似乎变聪明了，开始有组织地在树林中盘旋躲避。最后，竟然成群结队地开始对约翰他们发动反击。一个村民的手臂被抓伤，工具也被乌鸦用脚爪夺去，抛到了高耸的树木枝头。
　　
　　约翰抱着头跑出了树林，气鼓鼓地说：“乌鸦的攻击性这么强，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它们赶出去。”
　　
　　二
　　
　　为了获得更多人的支持，约翰回村后谎称一行人是在树林外突然被一群乌鸦啄伤的，还强调说这种鸟类十分凶残，如果留在村子里，难免会误伤到老人和小孩，必须想办法把它们赶出去。
　　
　　想要把大家原本就恐惧的东西妖魔化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尽管霍夫曼先生提出异议，但他的声音早被村民们驱赶乌鸦的热情给淹没了。
　　
　　这天夜里，他们在树林中围起一块空地，开始点燃枯木树枝。呛鼻的浓烟立刻在树林里扩散开来，乌鸦们快速飞离了巢穴，却依然不愿离开，集体在树林上空盘旋，叫声凄厉，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约翰觉得这招似乎十分有效，于是组织大伙儿更大力地扇动浓烟。谁知，正在这个时候，几只乌鸦突然冲着约翰所在的方位俯冲下来，由于浓烟导致的视野不清，约翰没能及时避闪，竟然让一只乌鸦活活啄瞎了一只眼睛。更离奇的是，站在约翰周围的村民并没有被袭击，那些乌鸦好像知道约翰就是组织者似的，一门心思对付他。最后，一场驱赶乌鸦的行动变成了从乌鸦手中营救约翰的闹剧。
　　
　　约翰失去了一只眼睛，这令他对乌鸦的怨恨更深了。但经过那一次之后，村里没人愿意再去招惹那些乌鸦。而约翰则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四周有三两只乌鸦紧盯着自己，好像随时准备攻击一样。
　　
　　为了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约翰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主意。这天夜里，他悄悄拿着火把来到了树林，他要毁了这片树林和乌鸦的巢穴，令它们永远不能回来。
　　
　　冲天的火光惊醒了熟睡中的村民，大家纷纷赶到树林救火。因为对于村庄来说，树林是十分宝贵的自然资源，不仅有着丰富的物产，而且还能起到抵御野兽的作用。眼看着村民们陆续赶到，约翰也装作刚刚赶来的样子混入救火队伍中。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地上满是乌鸦的尸体。第二天，人们哀伤地看着满目焦黑的树林，那些令人不安的乌鸦这次倒是真飞走了。
　　
　　“你们看，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乌鸦果然代表着厄运，否则好端端的树林怎么会突然起火？”害怕村民们知道真相后迁怒于自己，约翰竟然将自己犯下的罪过推给了乌鸦。
　　
　　这场大火令不少村民相信了约翰的说法，他们对乌鸦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只有霍夫曼先生在一旁叹着气说：“乌鸦是有灵性的动物，不仅不会无端伤害人类，有时还会警告人类一些潜在的危险。我就曾经亲眼看见过一群乌鸦领着追赶它们的木屋主人跑了好远，主人回来却发现木屋上有黑熊的爪印。你们听不明白它们的警告，却一根筋地觉得它们不祥，实在是太过分了！”
　　
　　后来，霍夫曼先生就离开了村子，搬去镇上住了。
　　
　　三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兹威格似乎平静下来。人们开始清理树林里乌鸦的尸体，大家都以为乌鸦带来的厄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只要重建树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殊不知，更加可怕的厄运其实还在后头。
　　
　　一天傍晚，几个在树林中重新种植树苗的村民突然遭到了野狼的袭击。为了突破野狼的包围，这几个村民和野狼搏斗起来。身强力壮的浑身是血跑回了村子，而体弱跑得慢的则不幸成为野狼利牙下的冤魂。
　　
　　野狼追着伤者一路跑进村子，老弱妇孺被反锁在屋子里，而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则拿上狩猎工具开始和狼群周旋。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十多天前被那场大火赶走的乌鸦们竟然集体飞了回来，它们在狼群的上空不断扑腾、喊叫，似乎在为野狼的攻击助威一般。
　　
　　那天晚上战况惨烈，一些村民点燃了无数火把，甚至点燃了村落中的房屋，才吓退了狼群。而乌鸦们似乎也对火光心有余悸，跟着狼群一起离开了村落。虽然暂时赶走了狼群，但兹威格却失去了三个年轻的生命。
　　
　　“是那群乌鸦，一定是它们为了报复，引来了狼群！我们不应该伤害它们的！”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妇人，此刻双眼布满恐惧、难过的泪水，声嘶力竭地说道。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人提议：“不如派人去镇上找霍夫曼先生回来，他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但此时，村上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几乎都负了伤，这个重任最后落到了约翰身上。
　　
　　尽管约翰不太情愿，但也不得不赶紧前往。他一直不太喜欢霍夫曼先生，尤其在自己导演了那场树林大火之后，他总担心霍夫曼先生会识破那场大火。
　　
　　约翰警惕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自从惹上了那群乌鸦，他已经很少一个人外出走动了。突然，一声婴儿哭泣般的啼叫声从头顶划过，还没等约翰反应过来，几只乌鸦已经对他发动了攻击。情急之下，约翰脱下外套罩在自己头上，企图抵御攻击。但很快，外套就被乌鸦啄得掉落在地上，他只能抱着脑袋被乌鸦驱赶着往前跑，最终跑进了一片树林深处。
　　
　　整整两天过去了，约翰和霍夫曼先生都没有回到兹威格，这令村民们感到十分奇怪。于是，几个年轻人决定结伴去镇上瞧一瞧。在通往小镇的路上，他们找到了约翰的外套，上面还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羽毛。几个年轻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乌鸦不仅再次袭击了约翰，这次竟然还绑架了他。他们立刻来到镇上找到了霍夫曼先生。
　　
　　四
　　
　　听完几个年轻人的叙述，霍夫曼先生决定跟他们回村里走一趟。回到兹威格后，他仔细观察了野狼的足迹和死去野狼的尸体，对村民们说：“离开兹威格后，我一直在留意周边的新闻。由于周边地区连日大雨，造成泥土滑坡、山体倾斜，村落的地势纷纷降低，丘陵更是缓慢移位。原本那群野狼由于地势的阻隔而无法靠近村庄，如今却跟我们只有一片树林的间隔。就在上个月，这群乌鸦就曾经飞到另一个村庄，日夜啼叫，使野狼侵袭村庄的时候众人无法熟睡，躲过一劫啊！”
　　
　　村民们被霍夫曼先生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可是，野狼袭击我们的时候，它们分明表现得兴奋异常啊！”
　　
　　霍夫曼先生摇摇头：“你们三番五次企图赶走它们、伤害它们，我早说过乌鸦是有灵性的鸟类，它能记住仇人的面孔，能够准确地攻击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至于野狼，由于那场大火烧毁了大部分树木，大自然赐给我们的天然屏障已经被毁，不管有没有乌鸦的出现，它们袭击我们都是迟早的事！”
　　
　　听了霍夫曼先生的话，村民们纷纷摇头叹气：该怎么把和乌鸦结怨最深的约翰救出来呢？
　　
　　霍夫曼先生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他吩咐村民们让两只最机警的猎犬闻闻约翰掉落在地上的外套，并让他们把家里的核桃全部集中起来装进一个大麻袋里。
　　
　　猎犬带着人们穿过小路，直直跑进了村外的一片树林里，树林深处隐约传来阵阵乌鸦的啼叫声。他们边走边喊着约翰的名字，希望能够得到回应。突然，远处一个洞穴里居然真的传来约翰微弱的求救声：“救命！救命！”
　　
　　大家连忙赶过去，却发现洞口竟然盘旋着一群乌鸦，约翰的衣服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整个人缩在洞穴的最里边，看上去对那群乌鸦十分恐惧。一些村民立刻就想冲过去驱散乌鸦，却被霍夫曼先生叫住了：“你们这样冲过去，只会引起乌鸦的攻击。我们必须先取得乌鸦的好感才可以。”
　　
　　霍夫曼先生让大家把装满核桃的麻袋打开，原来，对于乌鸦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抵御的美食就是核桃。霍夫曼先生把大把的核桃仁慢慢撒在地上，起先乌鸦还有所警惕，但最后终于难敌美食的诱惑，纷纷扑过来抢食。不一会儿，更多的乌鸦从远处飞来，一麻袋的核桃仁转眼间就被消灭干净了。吃完核桃仁，乌鸦对霍夫曼一行人已经没有了敌意，但它们仍然死守着洞口不愿离开，似乎并不打算原谅约翰。
　　
　　约翰在洞穴里害怕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对乌鸦忏悔，并承认了自己纵火的罪行：“对不起……我不该因为怨恨放火烧毁树林，野狼的袭击也是我的错，放过我吧！我错了！”
　　
　　似乎是听懂了约翰的忏悔，几分钟后，乌鸦们突然集体向着树林更深处飞走了。
　　
　　自那以后，霍夫曼先生搬回了村子，兹威格的村民们也不再视乌鸦为不祥之物。正相反，他们对这种聪明的鸟类反而产生了某种敬畏之情，不仅不再企图驱赶那些乌鸦，相反还经常带着核桃去森林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