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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耳出滇:红土山歌——聂耳告别故乡前不期而至的民间采风



  想到这层,心就横下了。婉言道:“已有约在先,原行程不能变的。阿稔美意紫艺感激不尽,务请体谅!好在来日方长,再过河口一定上蹿山岭下跳河坝,那时,阿稔该得嫌紫艺贪吃贪玩麻烦人啰!”
  
  做主东的不免失望:“如此,你我只共今宵啰?”长叹一声,“如此,阿稔只有接风兼饯行啰……”唤来丫环,便要吩咐厨房备菜。
  
  “不必不必!”聂耳说,“紫艺以为,阿稔的最佳款待莫过于村野寨子听歌听琴!”
  
  “当真?才下得车就跑村下寨?”
  
  “那还有得假?音乐课室你我神交已久,当知我对民歌民谣怀有极大兴味!”
  
  “如此,今晚就着阿稔统盘编派!艺兄用罢茶点可沐浴更衣,阿稔去去就来——”说时,人已急颠颠出了房门。
  
  “陪郎”
  
  不出一个时辰,二人已乘车至广龄街口顺河南行。他不问去处一由随阿稔编排。
  
  是一挂带篷小马车。车夫岩哥穿了浆洗得板札的月蓝衣裤,腰里坠着玉石烟嘴并绣花荷包,沿路笑呵呵与熟人打招呼。河口这地方,满耳朵都是广西腔调的土语。
  
  銮铃叮叮的小马车跑得欢快,似与笑呵呵的岩哥心境一致。日头偏西了,车轮追着自家影子辗。好心境的岩哥唱起来了。音嗓虽平常,那股喜气却发放得十足。
  
  过哩一窝耶——又一窝,
  
  窝窝竹子耶——尾拖施,
  
  竹子低头耶——食露水,
  
  妹子低头耶——等亲哥
  
  偏西太阳在车夫的歌声里拉扯出众多奇形怪状的紫色影子——近处竹瓦房蕉叶房的、远处波瓦洋楼的、木船里斗笠渔妇的、河岸上过往行人的,还有凤凰树仙人树桫椤树的、大眼竹凤尾竹琴丝竹的……这里尽是奇树异果。
  
  聂耳侧耳听那“妹子喜洋洋等哥来”的歌。轻声哼唱两遍,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本本,衣襟上拔下自来水笔,那词那调便飞快被记录在案了。
  
  “啊嬷喋——”侧旁阿稔禁不住发出惊叹,“只知艺兄有音乐天份,若不是亲眼目睹,再想不到对乡间小调这等上心,且有这等速记本领!”
  
  岩哥则满心好奇地发问:“学长少爷为哪样把随口唱的歌调记到本本上?”
  
  “记到本本上,就忘不掉了唦……”
  
  “我晓得哕——”岩哥恍然大悟,“学长少爷二日去会妹子,该是有得说有得唱啰!合不合?”见车上两位皆抚掌大笑,越发热心起来,“这路歌嘛,岩哥肚皮里头有的是,学长少爷只管拿笔记唦——”扯开喉咙又唱:
  
  妹子生得系斯文,
  
  好比天上五色云,
  
  五色祥云盖天下,
  
  妹子斯文盖一村……
  
  篷车沿河朝南跑着,县城远了。夕阳敛去余晖,暮气一丝一缕地下来了。
  
  阿稔耐不住提问:“河口镇在河口县南头,洒坝村又在河口镇南头。洒坝村再往南,过得红河南溪河就到安南国。两条河在洒坝交会——隔河望得见安南国老街跟谷柳……”顿了顿,“艺兄可熟悉黑旗将军刘永福在边界的那段历史?”
  
  “粗略知道一点。怎么?”他极有兴味,“河口洒坝村难道跟黑旗军有关连?”
  
  “关连大啰——”恢复常态的岩哥主动答话了,“因了黑旗将军威名,我们河口镇得了本钱的哦,有了身份的哦……”
  
  阿稔却愿意自家解说:“此事不假!咸丰年间,两河交会处仅十余户水夫渔人结茅而居,称‘烂泥塘’。刘永福黑旗军于同治年间到此屯兵,堪称河口开拓者。”
  
  “话说大清国同治爷龙椅坐到第八个春秋,”眉飞色舞的阿稔说书人般拿腔拿调,“闻得桂省草寇刘永福造反,龙颜大怒,派兵点将前去镇压。好汉不吃眼前亏,刘永福率黑旗兄弟二百到得安南国保胜,”瞟着听书人,“你道保胜在安南何处?”
  
  听书人一脸谦恭:“在下孤陋寡闻,咋个会晓得?”
  
  谈兴正浓的这“说书人”指着对岸大声道:“安南国保胜与河口同饮红河之水之——现今老街是也!黑旗军在保胜一带开荒利市,颇得人心,安南王倒也不加干涉。时隔四年,番(法国)兵占安南东京(河内),安南王向黑旗呼救,”说书人有意放慢语调,“此时黑旗人马已过二千,操练有方颇为精锐,亮出‘保边抗番’檄文直奔东京。首战纸桥对阵番兵,不出一个时辰——番兵主帅安邺人头落地!隔过九年,黑旗军二次与番兵大战纸桥,碎尸番兵司令李威利……”
  
  岩哥几番插嘴不成,此时耐不住了:“少爷,莫提后头的窝心事,我们河口人就说河口嘛,这期间有件紧要事情——莫漏了唦!”
  
  “本少爷就是留那‘紧要事情’,好让馋嘴岩哥吃两口唦——”
  
  岩哥欢喜了:“聂先生听倒,河口这头当真有好事情哩!”如数千家珍般,“南溪做盐巴生意的黄老爷为黑旗将军英武,相中了,女儿嫁给他了——这黄美兰小姐,文武双全哦,摆兵布阵的奇女子哦!有歌做证哦——”腰板挺直,张口便唱:
  
  太阳出来三丈三,
  
  黑旗夫人黄美兰。
  
  文才将比蔡文姬,
  
  武艺不逊花木兰。
  
  山峡绊马是猪笼,
  
  红河疑阵草人船。
  
  番鬼闻风丧了胆,
  
  夫人英名四海扬!
  
  “果然奇女子!”听书人赞叹,“莫怪民众歌她咏她!”急忙把唱腔曲·调往小本本上记录。
  
  岩哥越发欢喜:“后头还有呢!做得河口姑爷,刘大将军能不带人马过河?两河会口处,黑旗军建屋开路、屯田养兵,‘烂泥塘’渐次有了河口旧街格局,名号就改做‘河口镇’了……”说到此处满脸的得意,“镇子里百姓,多是跟随大将军征战的黑旗后人,桂省沙人(广西壮族)最多。我家老祖公便是黑旗军伙夫。今日这新郎官的太爷,黑旗军船头做得艄公哩!”
  
  “新媳妇娘家想必也是黑旗后人哕?”
  
  “那倒不是。她家从桂省过来才得两辈人。那边的沙人过来不少哦。过来了,到处盖房子,新媳妇娘家在镇子南头,婆家在镇子西头……”
  
  做小少爷的拍着车夫后背,逗趣道:“莫当人不知,岩哥那位没得过门的媳妇跟新媳妇同个村子,合不合?今日充当新媳妇的‘陪娘’,合不合?”乐不可支了,“岩哥你该好生想想,是托了哪个的福,今白你才得做‘陪郎’,跟你那‘陪娘’妹子一道吃喜酒?”
  
  车夫忙把“谢过聂先生”笑呵呵地又说了三遍。做少爷的却摇头:“喊两声‘谢过谢过’也是虚的,不如款点‘陪郎’‘陪娘’咋个子当法,”问侧旁人,“艺兄你说可是?”听侧旁人连声“是呢嘛”,便怂恿那又一次红了面孔的车夫,“莫消怕羞,款出来听听嘛!”
  
  车夫嘿嘿地笑,舌头在嘴巴里拌蒜了:“‘陪郎’嘛……就、就是陪新郎官去……去接新媳妇的小、小伙子……接、接亲的人里头……媒、媒人为大,跟到去的除、除了‘陪郎’还有……嗯、‘陪娘’和……唢呐师……陪郎人数最、最多,三个五个七个九个……喜、喜单不喜双,多得几、几个,才有派、派势嘛!”亏了两位听众“哦哦”的不住鼓劲,那拌蒜的舌头才渐次灵便起来,“聂先生有所不知,新媳妇那头,兄弟姐妹们早备下水桶水罐水盆水瓢,估算了迎亲人马的进村路线,设下埋伏,只等把水泼出去了……”
  
  “若果估算出了差误,或者所设埋伏被对方侦破呢?”
  
  “迎亲人马就千千生生、威威风风地进村了!所以嘛,新郎官这头的‘探路’很是紧要!”拍了拍胸脯,“探路重任由陪郎担当,进村若果得法,一路少挨多少瓢水?!”
  
  “如若挨了水泼,”他兴味盎然,“泼水的时候唱不唱歌?”
  
  阿稔抢答:“我们河口,不论苗人瑶人沙人傣家倮罗……娶亲嫁女,都是从头唱到尾的!是唱却像说,是说又仿唱!岩哥我说得可对?”
  
  “对呢嘛!”岩哥点头,“新媳妇这头的人泼水时,嘴巴要唱取笑新姑爷人马挨浇的歌,比方说一”开口唱道,“浇花哕,浇菜啰/哪方来的不知躲/从头到脚泥汤汤/草包憨豆呆瓜哦!”
  
  听者发笑了:“挨入戏耍必定回敬,可是?”
  
  “是呢嘛!新娘这边随嘴挖苦,新郎那边立马反击。比方说——”做出气恼模样,“吹吹打打来迎亲/岳丈村头水淋淋/哪个饭桶不长眼/打湿姑爷新衣衫!”
  
  “泼水那头又该咋个办?”
  
  “越是回嘴越是泼嘛!泼水最狠的要数老岳丈院门顶上那只大桶,硬是要把新郎官浇成落汤鸡才收手的哦!”
  
  “不消说,新郎官人马不屈不挠,你越是泼我越是回嘴越是向前……”
  
  “是呢嘛!进得村,媒人带领唢呐师和陪娘们先去岳丈家‘闯关’。踏入门坎,桌子板凳脸盆脚盆搓衣板皆变了‘关口’,需得掏出‘红纸封’一道道的去‘闯’唦……”
  
  “新郎他人呢?”
  
  “按规矩,陪郎伴了新郎官歇在‘东家’。跨进岳丈家门坎在转日清早——是过‘水门关’。过关时节,陪郎若果帮衬得巧,院门顶大桶里的水兴许下来早了兴许下来晚了,新郎官若果不变落汤鸡,陪郎就立大功啰!”喘口气,“还有哦!迎亲人马拥着新媳妇出娘家门时,哥哥弟弟表哥表弟连同陪娘,统要上前‘抢人’的哦!这时节陪郎的职责是‘护驾’。若不是陪郎出阵英勇‘护驾’,新媳妇怎到得了手哦?!”
  
  “新娘到手了,还唱么?”
  
  “唱哦!”岩哥嘿嘿地笑,“陪郎帮同新郎官从舅爷们陪娘们手里抢回新媳妇,新郎官背起就开跑,边跑边听,若听见老鸹叫,新媳妇立时要唱《驱邪歌》,不赶紧唱,是要倒楣的唦!”拉开喉咙便喊唱起来——
  
  今日妹新娘,
  
  今日妹大喜,
  
  妹坐花轿妹大吉,
  
  老鸹你莫堵老鸹你莫邪老鸹你莫拦,
  
  老鸹老鸹飞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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