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玫瑰香
上了二楼,前面有个穿“玫瑰花香”工作服的女人正从“玫瑰”走出来,进了“蔷薇”,一头大波浪卷发好眼熟。
“那个是你们老板吧?”盛夏悄悄问邓洁。
“是的,老板只偶尔服务VIP客人。”邓洁一边伺候盛夏换美容服一边说。
“你们老板的技术一定最好了?”
“那肯定,我们老板有国际医疗学会的一级按摩师证书呢!她在消除疲劳、治疗失眠、平复心绪方面很有研究,她还专门去西藏两年,拜师在一位老藏医的门下呢。”
“喔?你老板真了不起。”
还是那甜腻温暖、让人浑身酥软的玫瑰香气,和邓洁那让人舒服到骨子里的纯熟按摩,不一会儿,盛夏就又沉沉睡去。看到盛夏已经均匀地呼吸了,邓洁关闭了房间里轻柔的音乐,又在盛夏头顶的墙壁上按了按,然后关上房门,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盛夏悄悄爬起来,用手摸了一下美容床上方的墙壁,一按,原来这里有一个嵌在里面的小暗箱,里面有一个小孔,旁边有一个旋钮。盛夏往左拧了拧,用手贴在小孔上试了试,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又轻轻关上了暗箱,然后悄悄躺下来做熟睡状。
一小时后,邓洁端了一小壶玫瑰茶,静悄悄地走进来。她轻轻放下茶,突然盛夏的手机响了。她递给盛夏,听盛夏对手机那边的人说:“没问题,我付就是。How much?一千万?上帝啊!”然后,盛夏微微皱着眉头,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站起身来换衣服。
“夏姐,您不舒服吗?”
“我有点头痛。”
“那先休息下再走吧?”
“没事,老毛病了,吃药也不管用。”
“要不我让我们老板帮您看看?”
“这不麻烦吗?”
“没事,您不用客气,我先去看看老板给那面的客人做完没有。”
不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后,邓洁领着一个高挑、白皙、漂亮的女人进来:“夏姐,这是我们冯老板。”
“夏姐,您好!来两次了吧,不好意思啊,我们还第一次见。听邓洁说,您经常头痛?”
“是啊,最近总有点头痛,睡眠也不好,吃了药不是很管用。听小邓说,冯老板有绝招?”
“哪里,只是通过按摩,可能会让您的症状减轻些。您叫我冯雪吧,您想试试吗?”
“好,那就让您受累了。”
冯雪让盛夏躺下来,将一块温热清香的小毛巾盖在她的脸上,然后换了首舒缓优美、盛夏从来没听过的音乐,一会儿似高山深处泉水叮咚,一会儿又似森林雾海鸟语呢喃。
冯雪的两手开始在盛夏头部的几个穴位上很有章法地按摩起来,她的技法轻重有序,随着手指的缓缓移动,盛夏似乎嗅到了深山里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潮湿又清新,然后渐渐觉得自己在往上飘,往上飘,身体似乎脱离了身下的美容床,脱离了这个房间,甚至脱离了大地引力……
这时,思想深处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渐渐飘走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她假装浅浅睡去。
邓洁再见到盛夏是在市公安局经济科的一间接待室。
邓洁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吓得战战兢兢,她盯着身穿警察制服的盛夏看了半分钟,才惊讶地张开嘴:“您,您是夏姐?”
盛夏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您好!邓洁小姐,我是市公安局经济科的盛夏,没想到吧?’’
“您去‘玫瑰花香’是……执行任务?”邓洁试探着问,“我们那里谁犯了法吗?”
“别紧张,今天请您来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能配合。”
邓洁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盛夏的脸,更紧张了。
“你们‘玫瑰花香’也有男顾客吧?”
“啊?没有。”邓洁很流利地答道。
“没有?”盛夏放慢了语速,“真的吗?”
“真的,我们会所一个男会员也没有。”
“那么男客人有吗?”
“这……”邓洁眨了眨眼,“也没有。”
“不对吧,您没说真话。”盛夏笑了。
“夏姐,您就别难为我了,我乱说话要被炒的。”邓洁都快急哭了。
“邓小姐,现在我们是针对一宗重大经济并人命案作调查,请您认真配合。”这时,一直在旁边做记录的小米站起来严肃地说。邓洁吓得一哆嗦。
“见过这个人吗?”盛夏拿出韩伟东的照片问。
“见,见过。”邓洁扫了一眼,低下了头。
神奇的哈桑草
盛夏的副科长提问冯雪时,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慌张,浅紫色的长裙更衬托出她妆容精致的脸庞。她一脸傲慢,摆出一副无辜样,对所有的询问全部否认,直到她看到盛夏进来,脸色才微微有点变。
“这两个人您认识吧?”盛夏拿出张重和韩伟东的照片。
“不认识。”冯雪扫了一眼照片。
盛夏笑了笑,又拿出张重太太和韩伟东太太的照片:“那这两个人呢?”
“她们是我们‘玫瑰花香’的会员。”冯雪低声说。
“那您现在还坚持不认识他们吗?”盛夏又把张重和韩伟东的照片往前推了推。
“他俩跟他们太太来过我这儿。”
“只是来过那么简单吗?”盛夏锐利的目光扫在冯雪漂亮的脸上,“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和您一样,有失眠和头痛的毛病,我只是应他们太太的要求,运用我学过的医学知识给他们做过几次按摩,以减轻他们的症状,这有问题吗?我是有正当的营业许可证的!”
“我知道,不得不说,治疗头痛您的确有一套,我也是您高超技法的受益者,非常感谢。”
“不客气,我还要谢谢您照顾我们的生意。”冯雪冷冷地说。
“恐怕您不仅仅是为了治他俩的头痛吧?”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听不懂?那我来帮您说吧。”盛夏打开墙上的投影仪,“你通过给张重和韩伟东的太太做美容按摩,了解了她们不凡的家庭背景。当然,能来‘玫瑰花香’消费的客人本来就不可能是穷人,这两位太太更是您从众多会员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盛夏换了一幅投影:“张重,靠回收废品起家,一年前死于坠海,生前,他的阳光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市值过亿。他的太太杨伟晨两年前也是你的VIP会员,自从一年前张重的财产莫名蒸发3000万后便郁郁寡欢,在太太因为怀疑他包二奶与他离婚后,张重终于精神崩溃,坠海身亡。韩伟东的情况就不用我说了吧,他跳楼前一个月报过案,说被骗走2000万。他的妻子赵红玉也恰好是你的VIP会员。”
“这两位太太的确是我的会员。是,很不幸,她们的丈夫都自杀了,但请问盛夏警官,这和我有关系吗?”冯雪一字一句地问道。
盛夏盯着冯雪那漂亮的眼睛看了几秒后,笑了笑:“冯雪,你真的很聪明,用的手段也高明。”她摇了摇头,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可惜,你却用你的聪明才智和医学知识做犯罪的勾当。”
冯雪再也坐不住了:“你,你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犯了罪?”
“冯雪,你的‘玫瑰花香’偶尔会有尊贵的男客人吗?”
“怎么?我有几个男性朋友也算犯罪吗?难道我的客人向您投诉被性骚扰了吗?”冯雪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当然不是,”盛夏微笑着摇了摇手指,“性骚扰不归我经济科管。”她顿了顿,又说,“你偶尔也为你的男性朋友上钟吧?你不仅仅是为他们按摩这么简单吧?”
“哈哈!”冯雪突然笑了,“盛夏警官,您怀疑我做色情交易?哎呦,真是笑死我了。”
“冯雪,请你严肃点儿,我们这是在办案。”旁边的副科长厉声喝道。冯雪斜了他一眼,笑得更加花枝乱颤。
“冯雪,够聪明,避重就轻,对吧?”盛夏的脸色更严肃了,“我是偶然注意到你们‘玫瑰花香’的,让我心生怀疑的是你们用的一种香料。”盛夏接过小米递过来的一个小塑料袋,拿出一种植物,“这个你应该熟悉吧?”
冯雪不笑了。
“这是生长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的一种比较罕见的植物,叫哈桑草。在藏传医术里,它具有医学专用镇痛的作用,经过晾晒、烘焙,再用蒸汽熏热后,它能散发出一种很特殊的香气。你的‘玫瑰花香’用过它,对吧?虽然你会所里主要是玫瑰花儿的香味,但我还是能分辨出哈桑草的味道,因为我父亲就是一位中医,我爱人现在所从事的也是和药学有关的生意。
“很多中年人都会有偶尔头痛的小毛病,这是你的下手点,通过做美容,你和张重及韩伟东的太太渐渐熟稔起来,然后在她们头痛的时候,你就用哈桑草配合你娴熟的按摩穴位技巧为她们服务。当然,你的目标不仅仅是她们。
“做生意的人用脑无限,烟酒无度,睡眠没保障,神经性头痛是太普遍了,张重和韩伟东也不例外。这样,他们俩就被自己的太太介绍给了你。当然,一开始,是夫妻一起去的,你要做的只是展示你的技法和放松太太的警惕。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爱他们的太太。当夫妻俩已经充分相信并习惯你的按摩和治疗后,很自然的,男人们便抽时间自己去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没听出来,这也算犯法了呢?”冯雪又开始冷笑了。
“别忙,你正好需要时间去了解他们的生意,比如哪个行业,会用什么原料,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资金状况,这些都是要在最后关头派上用场的,你还要尽量延长东窗事发的时间。终于,你开始对男人施展你的终极武器——催眠术了。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此做铺垫的,你的按摩技法加哈桑草真是挺神奇的,我每次去都能很容易地睡着。
“我查到,把哈桑草混合玫瑰花浸泡在酒精里酿制一年再熏烤,它会有迷幻神经的功能。你真是煞费苦心啊,为此你还专门配了蒸汽发生器和通向按摩室的秘密管道,美容床头顶墙壁嵌着的小箱子里,就是接收这种气体的管道按钮吧?你最后一次亲自给我做的也是催眠术,盖在我脸上的那块毛巾也被这种特殊的哈桑草熏过,对吧?只是你哪知道,我在警官大学受过专门的防催眠训练,不然我也会中招的。
“有了药,你又在外国专门学过催眠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你催眠那两个男人后,让他们在你事先准备好的合同上签字,然后再让他们开好支票。这样,几千万就到了你的账上。”
“你,你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冯雪的声音都变了。
“小米,拿给她。”盛夏对小米说。
“这是从‘玫瑰花香’蒸汽房拿到的哈桑草,这是对这种植物的化验分析报告,这是‘玫瑰花香’职员的证词……冯雪,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足够,那我再说一件其实你早已熟知的事情。”盛夏威严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多次呼吸这种有迷幻作用的哈桑草熏气,会致使人情绪低迷、悲观厌世,再加上巨额资金莫名被骗的刺激,张重和韩伟东最终走向了自杀的道路,这也正是你所期待的。”
“我,我要找我的律师!”冯雪终于避开盛夏的眼光。
夜深了,街道上空寂无人,海风阵阵,“玫瑰花香”门口的霓虹灯闪着幽幽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