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玫瑰香
迷幻玫瑰香
作者/ 浮动
引子
凌晨2点,“砰”,一声闷响,山海市寰宇大厦顶层跳下一名男子。
地上大大的一摊浓稠暗红的血,38岁的振兴玩具厂老板韩伟东,脸朝下,静静地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看得出来,他跳下来之前经过了准备,一身阿玛尼深色西装,扣子系得紧紧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摘下了平时戴的金属框眼镜。
烦躁的盛夏
盛夏在电脑前移动着鼠标,胡乱翻看着,脑子里一团乱麻。这已经是她接到的第二起因巨额资金被离奇诈骗致使受害人自杀案件。自去年一个重案因越权得罪了新上任的厅长,马上要升为副局长的她一下被贬到了经济科。曾是警官大学高材生的盛夏,对升没升官持淡薄态度,倒是经济科与重案科办案的完全不同作风一开始让她有点不适应。
“妈,您又动我的电脑!”
一进门,女儿莹莹嚷嚷着冲了过来。
“看完了,看完了!”盛夏坐到边上,打开卷宗。
莹莹马上调出了她正在挂机的电脑游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挥舞着,一副投入状。
两宗案子相隔一年,涉及金额都是几千万,前一宗的受害人张重受不了打击坠海身亡。
盛夏用笔列了一个表,凭印象把两个案子的各要素罗列出来。科里大部分人都不认为这两起案子有什么关系,盛夏也只是潜意识里有一丝隐隐的感觉。
韩伟东的振兴玩具厂,90%欧美订单,公司全部资产过亿,他自杀前一个月报案,称自己公司一笔2000万的资金莫名被骗。
卷宗里附了韩伟东亲手签的一笔购买进口环保材料的合同,甲方是新西兰的一个叫ROSE的公司,后经查,此公司根本不存在。很奇怪,韩伟东对这份合同印象模糊,尤其对随后他自己开出的支票矢口否认。但经法律鉴定,合同及支票确实出自韩伟东之手。
头有些痛,盛夏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她站在女儿莹莹的背后,看着屏幕上翻腾跳跃的小妖怪被一个骑在一只大鸟上身穿超短裙的小美女一一打死。
韩伟东自杀前,盛夏和他交谈过几次,韩伟东高高大大,风度翩翩,头脑反应很快,他说自己公司绝对不会提前把全部款项付给供应商,并反复说这笔款他付得太诡异了。是啊,这么聪明的一个老商人,难道撞了鬼吗?
韩伟东这个人也有点奇怪,一般人灾难刚一落头上时受打击最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会渐渐淡化,但韩伟东却一天比一天沮丧和沉沦,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的眼神几乎是不聚光的。
盛夏烦躁地站起来,端着杯子在屋里踱着,莹莹不满了:“妈,您瞎转悠什么啊?”
“烦,头有点痛。”
“头疼?回家了就是休息的,您干吗每天都把工作带回来啊?”
“你这丫头,妈妈不工作谁养你啊?你一回来就跟你的小怪作战,也不陪妈妈啊!”
莹莹最小化了游戏界面,回过头来仔细盯着妈妈的脸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一层坏笑:“得了吧,我是靠爸爸养的好不?哎,老妈,我干脆把在美国的老爸叫回来陪您吧?”
“他回来陪我?拉倒吧!还是让你妈多活几天吧!”
“哈哈,妈,走,我带您去个好地方,肯定能让您彻底放松。”
“要去哪儿?”
“到了您就知道了嘛!”
“那重复一下规则!”
“哎呀,知道了,不能说您的职业。”
“还有呢?”
“您姓夏,叫夏风。”说着,莹莹穿上套头衫,不由分说,拿起外套、包包和车钥匙,拖着盛夏就下楼。
院子里的女人
盛夏开着吉普车,按莹莹指引的路线,来到一片高档住宅小区,在临海一幢大厦的临街2层铺面前停下。看得出来这是一家高档私人会所,柔和的霓虹灯下,“玫瑰花香”四个字闪着幽幽的光。
会所装修很有品位,地砖、墙壁、家具,连服务员的工作服,都是一色儿的纯白,一进门,一缕甜丝丝香喷喷暖盈盈的玫瑰香气袅袅沁入心脾。玫瑰是盛夏最喜欢的花,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立刻,一股温暖舒软的感觉慢慢地溢上来。
脸上挂着甜甜微笑的小服务员迎上来,服侍她们换上柔软的拖鞋,脱下外衣,并递给她们一杯温热的柠檬水。
一个眼睛亮亮、胸前别着店长牌的姑娘从楼上走下来,莹莹笑着要站起来,被姑娘轻轻地用手按住:“你好,莹莹,好久不见啊!”
“你好啊,邓洁,要考试了,忙啊!对了,这是我妈妈,我带她来放松放松。”
“哦?是伯母啊,您好!”姑娘迅速打量了一眼盛夏,嘴角笑成了弯月形,转身和莹莹叽叽咕咕了几句,带盛夏上了楼。
楼上是六个独立的雅间,门口分别挂着“风月”、“细雨”、“蔷薇”、“柳叶”、“玫瑰”、“弄潮”的牌子。
盛夏进入“玫瑰”,换上美容衣,躺在宽大的美容床上,听着房间里回荡着丝丝缕缕的轻音乐,感受着邓洁温柔专业而又很陌生的按摩手法。是的,盛夏经常去一些高档美容院做美容和按摩,但邓洁的手法非常奇特,绝对是其他美容院没有过的。
当然,还有那更浓的甜入心腻入脾的玫瑰香气的陪伴,不一会儿,盛夏就睡着了。睡梦中,从房顶飘下了许多许多玫瑰花瓣,哦,不,她就置身于一片飘飘荡荡摇摇曳曳的玫瑰花海里,随着花瓣沉沉浮浮。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盛夏觉得心宁气爽,头居然也不痛了。邓洁早已备好一杯热牛奶,笑盈盈地递给盛夏。
下楼时,前门已经关上了铁闸,邓洁领着莹莹和盛夏从后门出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玫红色的灯光透过树影洒下斑斑亮影。
院子里有一张小巧的圆桌,两把木椅,桌上一套茶具、两个小杯子和一个烟灰缸,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背影,大大的波浪卷发,浅紫色的薄纱裙,烟灰缸上架着一支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烟。
女人对面的椅子是空着的,一棵枣树蓬勃的枝叶几乎垂到了桌面。一阵海风吹过,~股掺有玫瑰香气的香烟味道丝丝飘了过来。
莹莹坐在车上,侧过脸来打量了盛夏一眼,说:“老妈,这儿不错吧?您的头还疼吗?”
“不疼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去年在这里打过工的。对了,妈,我刚帮您办了一张月卡,以后您想放松就自己来吧!”莹莹把一张玫瑰色的精美卡片放在手刹下边的凹槽里。
“谢谢宝贝,这个不便宜吧?”
“老妈,您今天这两小时耗费了我一周的打工收入!您别看这里外表不起眼,出入的客人可都是咱市里真正的名门贵妇啊!”
“是不是啊,那老板一定是有钱人了?”
“可不,听说她老公也是在美国做生意的大老板,哪天问问我老爸认识他不。”
“老板有多大年纪?”
“三十多岁,妈,她可漂亮了,就是刚才院子里坐着的那个女人。”
一样的会员卡
经济科办公室里,盛夏的桌上散开着韩伟东案的卷宗,振兴玩具厂的经营活动一切正常,在业界的口碑形象也不错,客户稳定,订单充足,价格合理,也没发现韩伟东得罪什么人和公司,唯一的希望只能再在韩伟东的社会关系里查查,如果还没进展,就只能先封案了。
韩伟东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父母都不在世,有个女儿在美国读书,老婆赋闲在家,据说夫妻俩感情很好,韩在圈内有“肺气肿”之称。“肺气肿”?盛夏有点儿懵,正好小米敲敲玻璃门,进来让她签字。
“小米,你知道肺气肿是啥意思吗?”
“啊?”小米眨了眨大眼睛,然后笑了,“是形容男人的吧?”
“聪明!”
“就是怕老婆的意思!”
“怎么讲?”
“气管炎听说过吧?这病再严重呢?”
“嗨!这样啊!”盛夏笑着摇了摇头。
她拿出韩伟东妻子的文件,翻到生活照。韩伟东死前,盛夏见过一次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叫赵红玉,38岁,说不上多漂亮,脸上妆容化得精致仔细,皮肤看得出来经过很好的保养,用的肯定也是高档化妆品。
他们真像传说中那么恩爱吗?盛夏找出韩伟东的电话,想约赵红玉见个面。电话是家里的小保姆接的,她说夫人请盛夏来家里。
韩伟东的家也在临海那片高档住宅群里,是一幢独立的两层小洋楼,花园里原来种的很多葱葱郁郁的名贵植物都干枯了,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景象。唉,物是人非啊!
保姆一开门,一阵与庙里燃香同样的浓郁味道便从客厅里传出来。壁炉上面,放着韩伟东的遗像和燃烧着的三炷香。赵红玉转过身,用手示意盛夏和小米进来。
不过十几天工夫,赵红玉与之前所见几乎判若两人,以前丰腴的脸庞明显凹陷了下来,颧骨都凸出了,脸上再无红润,双目无神。昔日那容光焕发的神态,早已被现在的清瘦憔悴悲伤所取代。未曾开口,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小保姆端来了茶,赵红玉双眼直直地盯着茶壶,娓娓道来。
韩伟东和赵红玉是中学同学,两人一起下乡,一起考上大学,后来又一起开工厂。女儿小的时候,赵红玉经常是一边踩缝纫机,一边摇着女儿的摇篮。后来工厂做成了大公司,赵红玉才回家做起了全职太太。韩伟东虽然很忙,但只要能推开应酬,他都要回家陪太太,夜间散步,早晨打太极,旁人经常看到两人相拥相依的身影,韩伟东甚至会亲自开车去接出门的赵红玉。
看来这赵红玉真没什么可疑,盛夏仔细观察了赵红玉的细微表情动作后心想。
告别赵红玉,走出客厅的瞬间,盛夏突然停住了脚步,在门廊一侧衣帽柜镜子下方的台子上,一张小小的玫瑰色卡片映入盛夏的眼帘,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问:“请问这个是……”
“哦,一家会所的月卡。”赵红玉说。
对了,盛夏想起来了,这张卡片和几天前自己去的那家“玫瑰花香”私人会所的月卡一模一样。
“您经常去那里做美容?”
“是,我是‘玫瑰’的会员……”赵红玉的眼神突然迷离起来,似乎思绪在漂移,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你和玫瑰花香的人说过我是干什么的吗?”回家后,盛夏问莹莹。
“我说你是爸爸公司里负责国内业务的,怎么了?”莹莹奇怪地问。
“丫头,聪明!那你爸爸的情况,那个邓洁知道吗?”
“知道,我说过的。”莹莹头也没抬,眼睛盯着电脑上的小人儿。
初见冯老板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盛夏换了一套丈夫从国外买的暗紫色阿玛尼套装,化了淡妆,戴上一条蒂凡尼碎钻项链,又一次来到“玫瑰花香”。
盛夏注意到门口停了一辆玛莎拉蒂,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司机靠在车旁吸烟。
盛夏还没进门,邓洁已经笑意盈盈地等在门口了。换鞋时,盛夏注意到有一双男人的高级皮鞋被摆放在鞋架的最里侧。
一边上楼,盛夏一边问邓洁:“今天客人不多吗?”
“嗯,只有两位客人。”走在前面的邓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