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里挖出来的疑案
四、柳暗花未明
却在此时,何庆源带了两个家丁,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来见曹汉辉,声称捉到了杀害春妮的凶手。
曹汉辉即刻升堂,看那堂下跪着的男子,身着葛衣,浓眉大眼,甚是英俊,一叠声叫喊自己冤枉。他一拍惊堂木:“人犯通名!”
男子道:“大老爷,小民何路生。”
何庆源在一旁道:“太爷,春妮被杀一案发生后,小的也想为您分忧,就着家人在村里访查,结果发现,这何路生恰在春妮失踪后的次日离开村子去了开封,小的心生疑惑,想他该不是畏罪潜逃了吧,于是就带人搜了他家,在他家屋子里一个偏僻角落发现了春妮丢失的柴刀和箩筐。”
何路生惨呼:“大老爷,小人去开封是为了投亲找个事儿做,委实没有杀春妮啊!”
曹汉辉厉声喝道:“那从你家里搜出死者那曰携带的物件,这又该如何讲?”
何路生道:“这,小人也不知道呀!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小人,请大老爷明察!”
何庆源又在一旁陪着笑脸道:“太爷,小人还有一事要讲,这何路生那日离家并不是白天启程,而是夜间悄然上路,想他若是心里无鬼,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
这一番话说得何路生哑口无言,只是连连顿首,呼叫冤枉。
大堂外又传来喊冤之声,却是一对老夫妻相扶着挤到门口。
何庆源道:“太爷,这是那何路生的爹娘。”
曹汉辉便命带二人上堂。
何路生的爹娘进来后就连连叩首,那老汉哭叫:“大老爷,那两样物事是小人从郊外捡来,放到了家里,却不关我儿的事。”
曹汉辉冷笑一声:“这老儿,还敢欺哄本官!本官早命人将告示贴到了四乡,口口相传,难道你就没听到半点音讯?为何不将证物交上来?分明是想包庇凶徒!”
审问到此,案情已呈大白之势。
曹汉辉令那何路生从实招来,何路生却一口咬定受了冤枉。
曹汉辉恨得牙齿痒痒,命人将其拖下去重打四十板子,复又将其拖上堂来,又问:“招是不招?”
何路生的老父看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心疼得泪花翻涌,叫道:“大老爷,小民这儿子连夜出奔,实是被逼无奈,听我慢慢为您讲来!”
何路生听得父亲如此说,急急喊道:“父亲,您不要讲!”又转头向曹汉辉求道:“大老爷,小民认罪。”
他便一五一十供述,如何在野外见到春妮,看她貌美,就上前调戏,遭了拒绝,恼怒之下便踢打了几下,不料打得巧了,竟将她打死了,慌乱之下,他便将尸首藏在一丛荆棘内,逃回家中,他还是无法心安,于是便连夜逃走,如是云云。
曹汉辉用惊堂木重重拍了下案堂,叫道:“那春妮分明是被人扼死,你如何说是踢打致死?还有,你说将春妮尸首藏在荆棘丛中,她却又如何出现在田桂芬的墓中,还敢胡言乱语,再拖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何路生忙道:“大老爷,小民许是记错了,杀人之时太过慌乱,也许是扼死了她,先将其尸藏在荆棘中,又觉不妥,忽然想到那田,田桂芬新丧,就葬在附近。于是,小人趁着天黑,扒开了那墓,将春妮的尸首放进棺材,复又将坟茔填埋复原。”
曹汉辉道:“你将春妮尸首放进棺材时,可发现那田桂芬的尸首还在棺材内吗?”
何路生道:“小人其时很是惊慌,没有细看,想来应该在的。”
“可那田桂芬的尸首却又为何会不翼而飞?”
“那,那小人就不知道了。”
何路生的父母在旁哭叫:“儿啊!杀人可是死罪呀!我们还是和大老爷明说了吧?”
曹汉辉厉声道:“有何隐情,速速讲来!”
何庆源在旁笑道:“太爷,他们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一定会编排出一番谎话欺骗您的,不听也罢!”
何路生也向他爹娘道:“父亲,母亲,儿子一个死便死罢,就如今这情形,儿子的清白也已洗脱不了,何苦再连累他人。”
一旁师爷已将供词录好,呈于曹汉辉过目。何路生画了押,接着被关进死囚牢内。
要说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结案,向上官呈报后,只待批复下来,秋后问斩即可。可曹汉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直想不通,田桂芬的尸身为何会不翼而飞?
五、又生枝节
正当曹汉辉疑惑满腹时,狱吏来报,说牢里关着的何老实每日都嚷嚷有要事要向老爷禀报。
他这才想起,何老实还被关在牢内,忙亲自前往,站在监舍外问道:“何老实,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何老实看了一眼曹汉辉身旁的胥吏,道:“大人,能否屏去左右,此事事关重大,小人只想对大人一人讲。”
曹汉辉便依言将身边人打发了去。
何老实跪地磕头,直起身子道:“大人,小人知道杀害春妮的凶手是谁,而且小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曹汉辉笑道:“你这放的是马后炮,凶手已经抓到,便是那何路生,凶徒已签字画押,收监了。”
何老实瞪大了眼珠,摇头道:“大人,何路生绝不是凶手!”
何老实道,正月二十三日,他在田中劳作,看到春妮就在不远处的树林边拾柴,到了日将落山时,他有些内急,便去一旁路沟出恭。突听得有人惊呼一声,他探头去看,正看见何庆源指挥着几个恶奴,将那春妮捆了,往一条麻袋里装。
他悄悄跟随,眼见着春妮被放在一辆马车内,拉入何庆源府中。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告诉春妮的父亲,因为何庆源势大,乡野小民是斗不过的。就这么躲在暗处,窥伺了不知多久,他见夜色已深,正要离开,忽见何庆源府门打开,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鬼鬼祟祟出来,向郊外而去。
何老实便跟在后面,看他们来到田桂芬墓前,挖开那新葬不久的坟茔,打开了棺材,将麻袋里的东西放进棺内,匆匆掩埋。
他还听见二人对话,认出他们是何家的何三何四,只听那何三道:“这个春妮,性子也忒刚烈了些,从了老爷一辈子吃香喝辣,多好,偏要反抗,图害了自己的性命。”何四道:“谁说不是呢。”两人将尸首放进棺材时,只听得他们同时低呼:“见了鬼了,这棺材里什么也没有!莫不是那田桂芬化作厉鬼,跑出去了。”
二人匆忙填埋了墓穴,仓皇而去。
“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请大人明察!”何老实讲完又磕头道。
“大胆何老实,当初在公堂上为何不明言!”曹汉辉抹一把额头冷汗,低声厉喝道。
何老实苦笑道:“大人赎罪,那何家有财有势,横行乡里,若是当初在公堂上说出来,我又没有证据,被何庆源得了音讯,想到对策,只恐我落个诽谤之罪,而于事无益。”
“你确定你所讲属实?”
“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大人,小人之所以假托旱魃之名去掘田桂芬之墓,就是听说大人清廉公正,于是就想着挖出春妮的尸首,让大人得知,进而使恶人伏法。”
“你脚底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好叫大人得知,那都是小人自己烧出来的。”何老实咬牙切齿道,“两年前我妻外出,被那何庆源调戏侮辱,投河自尽,小人告到官府,却被乱棍打出,投告无门,小人心里恨哪!只有自己伤害自己,才能聊解烦闷,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曹汉辉陷入沉思,这个何老实会不会因自己的仇恨而编排诬告何庆源?且那何路生杀害春妮一案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他真的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