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侦探故事：牧场奇案

　　外国侦探故事：牧场奇案
　　
　　作者/宋颖杰
　　
　　这里是1843年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个小镇，我叫比尔，是当地的侦探。你一定觉得侦探是份顶有意思的活计吧，但不瞒你说，像我们这种安宁太平的小村镇，十几年也出不了一个大案子，直到今天，我印象最深的案子依然是寻找豪斯太太家那条以离家出走为乐的斑点狗。我时常想起我儿时的梦想——成为一个牛仔。没错，就是那些头戴宽檐毡帽，腰间别着左轮手枪，在村头酒吧潇洒畅饮，或骑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的牛仔。
　　
　　没想到，我的牛仔梦还真有成真的一天。早上，侦探哈洛先生意气风发地走进警局，手里挥舞着一顶牛仔帽：“比尔，看来我们得出一次小小的差了！”
　　
　　“去哪儿？”
　　
　　“亨特先生的牧场。”
　　
　　“亨特先生？那个最有钱的牧场主？”
　　
　　“就是他，他的牧场上有上百头牛——都是些坏脾气的西班牙牛，但做成小牛排味道很好。据说那儿出了件怪事，半个月来，牧场每隔几天就会丢几头牛，牛仔们把眼睛都瞪成了鸡蛋，可还弄不清是怎么少的。”
　　
　　“他有那么多牛，少几头也没关系吧？”
　　
　　“亨特先生当然无所谓，可牛仔们觉得这兆头不吉利，非要弄明白是见了什么鬼。看来我们得亲自去当一回牛仔，才能让案子水落石出了！”
　　
　　就这样，我和哈洛先生来到了亨特先生的牧场。亨特先生是个谢顶的中年人，十几年前他做牛仔的时候还是个穷小子，但现在已经富甲一方了。亨特夫人是个乡村画家，白天她骑着一匹灰色矮种马在牧场里缓缓走过，晚上则挑灯作画，将白天所见的美好景色画到纸上。亨特夫妇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但他们也不掩饰地说希望我们早日破案离开。接着我们被介绍给了亚瑟和皮特，他们是牛仔头儿，将安顿我们接下来的生活。
　　
　　于是，难忘的牛仔生涯开始了。早上，我和哈洛先生一起，跟随牛仔们将牛群从牛栏中赶出来，带到牧草肥美的地方。上百头牛和上百匹马在蓝天绿草间悠哉漫步，我敢打赌，只要看一眼，你就会爱上这里的景色的。牛仔们负责看护牧群，他们个个都是修理工具和制服试图打架的公牛的好手，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哼着牧歌抽烟斗，相互开玩笑，或者比试甩掷套索的本事。而到了傍晚，牛群归栏，我想起此行的目的，便站到入口处，挨个儿点牛的数目。不过，那些没学过排队，也不知道何为秩序的牛实在让我大为光火，它们走路的速度或快或慢，有时还回身后退几步，没数上几个数，我就彻底数乱了。
　　
　　皮特哈哈大笑：“我来帮你吧！”他一手驱使着牛群，一手在空中戳戳点点。很快，他微笑着对我说：“好运气！今天没有少。”
　　
　　我惊叹地张大了嘴：“你能不能教我数牛的方法？”
　　
　　“这要靠经验，小伙子，你数上几年就有经验啦！”
　　
　　我可没有几年的时间去找经验，所以放牧的时候我总是抽空数牛。亚瑟特别爱拿我的样子开玩笑，而他模仿我在嘴里念叨各种数字的时候，哈洛先生总是笑得最响。我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数我的牛。
　　
　　“看！那是什么？”哈洛先生突然喊道。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伙子轻快地跑来，亨特太太笑吟吟地迎出来，收下了一个包裹。亚瑟回答：“他是来给亨特太太送画纸的。”
　　
　　“镇上的杂货店里不卖？”
　　
　　“亨特太太嫌那儿的纸不好，从别的地方订了货。比尔，别用这个眼神看他，他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把牛偷走！”
　　
　　我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牛群上，不幸的是，我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刚才数到几了！但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断改进数牛的方法。我首先尝试了将牛群根据毛色分类，数清楚每种颜色的牛后再将数字加总。接着我发现牛有不同的进食习惯，它们会习惯性地分散到草地的不同位置，假如以此区分牛群，也能提高数牛的效率。此外，我还意识到我可以利用一下牛的反刍——我一直觉得将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再呕回嘴里，进行二次咀嚼，实在有点恶心——但每次反刍的时候，牛能安静地站上半个小时，这段时间极其宝贵，因为一旦结束反刍，牛随时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吃草。
　　
　　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天以后，我终于兴冲冲找到哈洛先生：“我数清楚了！一共有872头牛，另外还有307匹马！”
　　
　　但哈洛先生正在牧场人口处闲逛，对于我的报告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有些气馁，我本指望得到他的夸奖呢。不过说起来，这几天哈洛先生也没侦查出什么结果，他每天四处游逛，跟挤奶女工聊天，看牛仔们修补铁栅栏，赞美亨特夫人的作品。他每天还带回来一些奇怪的东西，牧草的样本，牛和马的毛，牛仔们丢掉的破马鞍，最奇特的是亨特夫人的空颜料管子，红的黄的都有。哈洛先生解释说倘若有朝一日这位夫人享誉画坛，他就可以高价出售这些颜料管子，他甚至怂恿我也去捡一些。想到这些，我就更加无奈了。
　　
　　我一路踢着草皮往回走，恰巧看见亚瑟在整理行装，就好奇地问他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牛市！”他自豪地说，“这是头等大事，我们要花五天五夜，将近百头牛驱赶到最近的牛市去卖掉。这可是大买卖！”
　　
　　我立刻来了劲：“我能一起去吗？”
　　
　　“哈洛先生也问过这个，但恐怕让你们失望啦。带牛走长途不是容易事，只有最棒的牛仔才能去。亨特先生一向亲自去，别看他老了，他还是很棒的老牛仔！”他见我露出失落的神情，连忙安慰我，“比尔，听说你对数牛很有方法，牛队出发前要核对数目，欢迎你过来帮忙！”
　　
　　亚瑟走了。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擞了几天牛，我的思维有点迟钝——但亚瑟的话突然让我意识到问题在哪儿。我跳起来去找皮特。他今天要给牛剪犄角，此时他刚跟一头倔强的牛做完搏斗，浑身上下都是灰尘。我冲上去：“皮特，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这个牧场上有多少头牛？”
　　
　　皮特盯着我的眼睛，忽而一笑：“比尔，我们会告诉你有没有少，你不需要知道——”
　　
　　“不，你告诉我，有多少头？”
　　
　　皮特的眼神告诉我，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我丢下他，飞奔着跑去找哈洛先生：“哈洛先生！我们被骗了！他们自己都数不清！既然数不清，怎么可能知道少了几头——”
　　
　　我猛地打住话头，因为我看见哈洛先生正倒在牧场大门外的地上与一个人搏斗。那个人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哈洛先生制服了。我目瞪口呆地发现他正是给亨特太太送画纸的小伙子。
　　
　　“不是他，他没有偷牛。”我傻乎乎地说。
　　
　　哈洛先生利落地掏出手铐把小伙子铐住，一边回答我的话：“关于这点，我完全赞同。”
　　
　　“那么……”
　　
　　哈洛先生拆开小伙子携带的包裹，里面是一叠一叠的纸，每张纸都是巴掌大小的长方形。他试了试纸张的质地，满意地笑了：“我的好比尔，其实我早就知道没有丢牛。早晨牛出栏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数，晚上也没有人数，哦，除了你——说明他们没有清点牛群数量的习惯。”
　　
　　“那为什么不揭穿他们？”
　　
　　“因为我比较在意另一件事——亨特太太的画。她向我展示的那些画用的都是杂货店里的纸，我从没见过她用专门订购的画纸。”
　　
　　我愣了一下。
　　
　　“亨特夫人的颜料也很奇怪。作为一个乡村画家，她丢弃的颜料中，最多的却是黄色和红色。如果画牧场的景色，用得最多的应该是绿色和蓝色。那是什么需要特殊的纸和红黄色的颜料呢？”哈洛先生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纸，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暗红偏黄色的十美元纸币，他把两者交叠在一起的时候，我忍不住惊呼出来：“假币！”
　　
　　哈洛先生点点头：“只要看一看亨特太太订的画纸，就知道这个猜想是不是正确了，不过刚才我向这个小伙子提出请求，他好像不太乐意——如你所见，我只好粗暴一点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猜他们应该是利用机器印制纸币，亨特太太再发挥她的绘画才能，将纸币修得足以乱真。等生产出了足够的假币，亨特先生将假币和牛群一起带到附近的牛市，我估计那儿有他们的关系网，利用牛群交易的机会就能将假币输送出去。”
　　
　　送画纸的小伙子很快招供了一切。原来亨特先生是一个假币制造团伙的成员，这些成员分散在不同的牧场生产不同面值的假币，再统一利用牛市将它们流通。亨特先生专门制造十美元的纸币，他也因此发家致富。我们迅速逮捕了亨特先生和亨特太太，然后凯旋回到警局。
　　
　　但我仍有一个问题：“牛仔们说牛少了，那是为什么？”
　　
　　“牛仔们意识到他们的牧场主有点问题，但只有警方才能将他捉拿归案。而直接报警的话，被惊动的亨特先生很可能溜之大吉，所以他们找了个借口——很好的借口！亨特先生并没有怀疑。”
　　
　　我不由赞叹道：“他们真是机智聪明的牛仔！”
　　
　　“我们侦探也不能输给他们。”哈洛先生翻着他的记事本，“怎么样，准备好下一个任务了吗？”
　　
　　“去牛市抓坏人？”我顿时兴奋了起来。
　　
　　哈洛先生哈哈大笑：“也许是的。不过在此之前，恐怕还有点别的小事。我听说豪斯太太的斑点狗又跑丢了，她每天都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