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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交易(上)



  小范的嘴紧绷着,但笑容还是从他的脸上挤了出来。宝马在一处树阴下停下,整个车队也跟着缓缓停下。小范下了车,拉开车门,小锋像个大肉蛋子滚出来。因为是第一次系皮带,他忘了怎么解开,急得在地上蹦高。
  
  等小范回过神来,帮他解开皮带,小锋已经将半泡尿撒在了高档西装裤裆里。尿水沿着他的大腿内侧流向裤脚,并且滴到皮鞋上。党含紫见了,慌忙转过眼睛,往前看。远处是青山,郁郁葱葱,还有白鹭飞翔。
  
  “含紫,你放心,小锋会长大的,就像杂交水稻一样,有早熟,有中熟,也有晚熟,小锋属于晚熟那种……”雷成山在她身后解释。
  
  宝马车重新开动,出轮卷起的沙子打得车挡板发出急雨般的声音。小锋在车后座上哭哭啼啼,裤子尿湿了,他感到不舒服。车内充斥着热烘烘的尿臊气,党含紫忍受不了,急忙摇下车窗玻璃。
  
  郊野清凉的风带着温煦的阳光灌进来,路旁的法国梧桐就像一抹抹残云,飞快地被抛到后边。虽然是砂石路,可宝马车很高级,开得很快,几乎感觉不到路面的坑坑洼洼。党含紫第一次感受到高级轿车与一般轿车的极大不同,它不止是地位身份的象征,更是舒适惬意的代名词。
  
  突然,“砰”的一声,一只贴着路面飞行的燕子因为躲闪不及撞在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燕子飘落,玻璃上留下一块醒目的血迹。
  
  党含紫惊叫一声:“停车!”
  
  宝马尖叫一声,一个急刹,停下下来。党含紫推开车门,冲出副驾驶位,捡起头破血流的小燕子,感受到它正在散发的体温,眼泪喷涌而出。
  
  雷成山大怒,训斥着小范:“你是怎么搞的?明天,你就不要当我的专职司机了!”
  
  因为兆头不好,雷成山的心情不好起来。等儿媳妇上车,他吩咐司机,改变计划,马上开赴婚宴地点。
  
  004
  
  新婚之夜,八点不到,小锋就睡了。党含紫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直直地看着雪白的墙壁。她的丈夫雷小锋和衣躺在床上,那条尿湿的裤子已经换了,换上的是一条开档大裤子。这是小锋睡觉前,雷成山当着她的面给他换的。他给儿子换裤子的时候,特别地看了她几眼。
  
  党含紫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是给自己做示范,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这件工作就应该由你负责了,因为你已经是他的妻子。小锋睡得很香,呼噜声惊天动地。除了打呼噜,他还会磨牙;除了磨牙,他还时不时地咂嘴巴,仿佛在睡梦中吃着香甜的东西。他的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将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占去了大半。
  
  想到这个人是自己寄托终身的丈夫,党含紫的心便猛地沉到了无底深渊。
  
  小锋翻了个身,将两扇庞大的屁股对着党含紫,放了一个响亮的大屁,吓得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党含紫感到实在不能在这间布置得大红大绿的洞房里待下去了,尽管当地有新婚之夜新媳妇不能离开洞房的习俗。
  
  这算是什么结婚?党含紫觉得荒唐,简直就是一场荒诞剧。她走出洞房,进了客厅。
  
  月光如水般从窗户泻进来,在眼前的地板上投出几块银白的光辉。党含紫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接着,她看到一个暗红的光点在沙发那儿闪烁着。那是雷成山坐在那里,他臃肿的身体塞满了整个沙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很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说:“含紫,我知道,委屈你了!”
  
  党含紫的确感到委屈,眼睛开始湿润。
  
  “也许,这是一段孽缘!”雷成山说,“还是那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太自私了,虽然是党员,但脑袋里的封建意识还是很浓。我怕我雷家的香火断送在我的手上,成为雷家的不肖子孙。我知道,凭我的官位,给小锋找一个媳妇并不困难,但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但事情还没糟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这样吧,含紫,你给雷伯伯一个面子,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然后,你就和小锋离婚……”
  
  雷成山在昏暗中用力地擦鼻子,声音也哽咽起来。
  
  党含紫感到了一丝温暖,但她还是觉得难过,眼泪悄悄地流了满脸。她说:“雷伯伯,对不起,我让您生气了,我会努力去做好的!”
  
  有了这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党含紫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在雷成山家住了下来,就像一个大姐姐对待善良的傻弟弟,当然也不太像。毕竟,在法律上,在名义上,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雷成山的老婆已经死了,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条件稍好的女人自然不愿和他二婚,他也不愿随便找女人,就这样单身着。家里请了一个老保姆,姓朱,儿子成家了更得要保姆,所以这个保姆依然没有被打发走。
  
  按政策党含紫本来有半个月的婚假,但她忍受不了家里的单调生活,决定提前上班。雷成山理解她,没有表示反对,还叮嘱了一番。
  
  宣教科办公室有一个科长,还有两个办事人员,加上党含紫就是四人。科室有科长应该还有副科长,怎么这个科室没副科长?她觉得奇怪,不过没有问,而是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之中。
  
  科长叫谢幡,是个半老头子了,其他两个是局里领导的家属,一个叫谢灿,一个叫张娜,都是老资格了。有什么事,谢科长自然很少安排她们,而是叫党含紫去做。“小党,帮老头子找份材料!”“党妹妹,帮我倒杯茶!”“含紫姑娘,帮我写篇宣传材料……”根据这些话去落实,是党含紫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
  
  虽然是局长儿媳,党含紫为人低调,对同事是有求必应,分内的事坚决干好,不是分外的事也尽力去办好。见她勤快,人也算机灵,又是个新手,同事们对她的敌视态度有所改变,但还是防着她。
  
  没过多久,借着这股东风,党含紫被局里提拔为宣教科的副科长。对于这个提拔,她知道是自己的公公在起作用。这下好了,本来对她有意见的两位同事对她的意见更大了,可碍于她是局长儿媳,不敢公开对她怎么样,可背后说三道四总是免不了的。
  
  繁忙的工作使党含紫把个人的感情放在了一个次要的位置,也使她把与小锋离婚的事放在了一旁。
  
  因为干女儿的付出,金破盘如愿以偿,成功拿到了交通局新办公大楼的承建权,提前拿到了一部分资金,躲过了一劫。为了表示谢意,他给党含紫去了个电话,说想见见她!
  
  四年的肌肤之亲,不可能说断就断,党含紫还想着金破盘,甚至可以说非常强烈。她觉得金破盘打这个电话,肯定也是想她了。接到电话,她盘算了一下,觉得时间选在周一的下午好一些。晚上她是不好离开雷成山的别墅的,如果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了,会引起雷成山的不快和怀疑的;如果呆的时间太短,又不好和金破盘缠绵。只有周一下午,雷成山定期召开局党委会,而且时间一般很长。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可以自由支配!
  
  星期一的上午,党含紫借口身体不是很好,皱着眉头向谢科长说下午要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党啊,身体不好,是不是新婚燕尔,累着了?”谢科长昏着老眼,看着党含紫,不无揶揄地说。
  
  见科长带了头,另外两个女同事马上加入,说:“党副科,你老公行啊,还没一个月就做大了你的肚子,谁说他不行?”
  
  这样的话从女同志的口中说出来,竟是如此难听!党含紫忍着厌恶,说:“下午我就不来了,我先走了。”说完,她逃也似地出了办公室。
  
  快到富豪山庄门口的时候,党含紫才想起自己穿的衣服太过保守了。已经是盛夏天气,大街上许多靓女穿着短裙和低胸衣,引得许多男人回头看。而她一身蓝色工作套装,怎么看都不协调。
  
  见时间还早,党含紫决定先去逛下服装店,买身时装穿上,给金破盘一个惊喜。
  
  服装店以步行街最多,质量也以步行街的最好。考虑再三,党含紫决定去那里买。她打了个的,赶到步行街南门入口。她摸了摸口袋,掏出皮夹看了下,见里面还有五百块钱,心想,还是去名典服装店,买一身稍微贵一点的夏装。
  
  进了名典服装店,马上抓住党含紫眼球的,还是那些以蓝色或者白色为主的衣服。她试了几件,选了一件蓝色低胸的连衣超短裙。站在镜子前,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妩媚和性感。
  
  把旧衣服丢到垃圾桶里,党含紫穿着新裙子,满怀兴奋地飞往富豪山庄。
  
  还是那个熟悉的楼层,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号,党含紫敲响了门。让她奇怪的是,门没有开,里面似乎没有反应。
  
  难道,破盘没有来?带着一丝失望,党含紫掏出钥匙,弄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把门拧开。让她惊讶的是,金破盘站在门口,只是衬衣很乱,还没扣上扣子。
  
  “破盘,你在啊!”党含紫一把扑过去,偎依在他的怀里。
  
  “党含紫,你不觉得自己肮脏到了极点?”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间冒了出来。
  
  党含紫吓得一弹,从金破盘的怀里跳了出来。她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半透明睡裙的女郎靠着卧室门框,手里夹着雪茄,嘴里吐出烟圈,一副极端不屑的样子。
  
  “你、你是谁?”党含紫哆嗦着,指着那个女郎说。
  
  女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吸了口烟,吐出几个烟圈之后才说,“破盘,你告诉她,我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金破盘似乎成了这个女郎的秘书,嗫嚅着说:“她、她是我新聘任的总经理助理,大学金融系毕业,叫贺小艳。”
  
  马上,党含紫明白了!在这个房间里,她成了多余的人。从这个女人的面容和身材来看,她比自己更漂亮,更性感。在她成为雷成山的儿媳妇后,这个女人取而代之,成了金破盘的地下情人!
  
  看着党含紫,贺小艳撒娇似地说:“破盘,你不是要给钱给这个女人嘛,怎么还不给她,让她滚蛋?”
  
  金破盘急忙起身,从党含紫身旁过去,到茶几上拿起一个鼓鼓的大信封,递给她说:“含紫,这是给你的10万元酬金,你拿着吧。”
  
  党含紫木然地站着,没有去接。
  
  金破盘拉过她的手,把大信封放在她的手里,说:“含紫,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贺小艳则在一旁说:“党含紫,进别的男人房间我管不着,但你不要再进破盘的房间,现在,他是我的男人。你是有夫之妇,我家破盘是看不上的,一个字,脏!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正宗的大学本科毕业,拿的是商业金融文凭,没有受到男人半点污染的纯情女子!”
  
  党含紫生气得想吃人,她真想质问金破盘,自己是不是脏女人,他还爱不爱自己?可是,金破盘已经坐回沙发,闭着眼睛,任凭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侮辱着自己。这个态度已经表明,她党含紫已经与他无关!
  
  “党含紫,这钱是最后一笔钱,是破盘看你可怜,给你的一笔补偿费,你别不识好人心。当然,你也可以不要,为了你纯洁的恋情!”贺小艳的话越来越刻薄,恨不得用话语把她杀死,让她从此在金破盘的心头彻底消失。
  
  党含紫确实有把钱丢下然后冲出这间缠绵了四年的房子的想法,可贺小艳尖酸刻薄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犯不着为这样的女人气恼,也犯不着为这个自己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伤心。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她攥紧大信封,默默地转过身,什么也没说,拉开房门,悄然而去。
  
  到大街上,党含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把这10万块钱寄回老家,给家里翻新房子用,给卧病在床的妈妈当医药费用。
  
  回到碧桂园,已经是晚上九点。拧开别墅门,党含紫发现雷成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冷着脸。
  
  穿着淡蓝色低胸超短裙的含紫一出现,让冷着脸的雷成山马上眼睛亮了起来。他柔声说:“含紫,看了医生吗?”
  
  其实,这样的装束,哪里像是去医院看病,还不如说是会朋友,或是参加什么舞会。雷成山之所以还是这么问,是因为谢幡告诉他,党含紫请假看病去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临时取消了局党委会,赶回家里,想看看儿媳妇的病情。没想到回家后,他没有看到党含紫,打手机也是无法接通,就一个人焦躁不安地坐在客厅,孤单单地等着。
  
  儿媳终于回了,穿着很性感的装束,全然不是生病的样子,只是脸上有着些许憔悴。
  
  党含紫知道,雷成山已经知道自己请病假的事,支吾着说:“看、看了医生,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了,多喝白开水就好。见时间早,我就逛了步行街,买了一身衣服,就是这身。”
  
  雷成山说:“这身好啊,不错,很合身!”
  
  听到这样的称赞,党含紫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更需要安慰。
  
  雷成山又关切地说:“吃过饭没有?我让老王给你留了饭菜。”
  
  党含紫没有一点胃口,忙说:“吃过了,不需要了。”
  
  “哦,对了,今天我收了一件小礼物,送给你吧!”说完,雷成山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党含紫。
  
  这个盒子很精美,还别说里面的东西,光是这盒子,党含紫就已经很是喜欢了。她爱不释手地接过盒子,亟不可待地揭开盖子,一个亮晶晶的高档钻戒在盒子里面闪烁。
  
  “小锋不懂事,还没送结婚钻戒给你,这个不错,你收着吧!你去洗个澡,我帮你放好水,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雷成山说完,就去浴室放水去了。
  
  说实在的,党含紫还是蛮喜欢这个钻戒的,因为它确实漂亮。她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戴到手指上,而是放在自己的包里。这个东西,如果把它变成钱,至少可以换回四五千块钱。
  
  放好东西,党含紫进了浴室,看到浴缸里的水蒸气袅袅上升,心中有些感动。她脱掉衣服,轻轻地抬起脚,走进浴缸,慢慢地坐了下去。水,随着她的身体的进入,慢慢地溢了出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党含紫洗完澡,披着宽大的浴袍出了浴室,进了卧室。户外居然大雨如注,闪电抖动不止,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小锋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好像一头肥猪。
  
  小锋鼾声如雷,窗外的雷鸣闪电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眠。他越来越胖了,过去他还在墙上胡乱涂抹,现在连这个游戏都不玩了。他睡了吃,吃了睡,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干。刚开始的时候,雷成山还经常提醒,现在他不提醒了。或许,他认为儿子有了媳妇,这是媳妇的事,轮不到他当公公的插嘴。可是,党含紫从不提醒,就好像这个人与她没有任何关联。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经过几个月的煎熬,党含紫已经习惯了小锋的鼾声和其他声音,譬如磨牙,譬如放响屁,但今晚她难以入睡。她知道,这是受了金破盘的刺激,特别是那个叫贺小艳的刺激。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半夜,党含紫还没有一丝睡意,而头却痛得厉害。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臊味传来。小锋又遗尿了!党含紫一阵狂躁,从床上滚落下去。她感到这间屋子连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她披上浴袍,抽掉插销,拉开门,跑到了客厅。她在心头呐喊着:告诉你姓雷的,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冲到雷成山的卧室门口,党含紫扬起了手,准备敲门。在落下的那一刹那,她又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如果离婚了,她又能到哪去?可恶的金破盘欺骗了她,她得报复他,得报复他!党含紫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她离开雷成山的卧室门,走到窗户前,站在窗前,任从窗户缝隙里扑进来的夹带着细雨的凉风吹拂着胸膛。
  
  在风的刺激下,党含紫感到充血膨胀的胸脯开始收缩,心中的怒火也一点点熄灭着。她的赤脚感到了地板的凉。不管怎么说,为了惩罚金破盘和那个贱女人,她得忍!可是,怎么和雷成山说呢? 站在窗前,党含紫正在盘算着。突然,一双粗壮有力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紧紧地把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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