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那碗饭

儿时那碗饭
　　
　　文／万俊华
　　
　　每个人都有自己童年的回忆。我对童年的回忆，最难忘的是儿时那碗饭。
　　
　　我的家乡在江南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我有五兄一姐，排行最小，故名伍保。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说起来叫人不信，她一生连个名字都没有。因为她是何家庄人，所以，大家都管她叫何家人。
　　
　　母亲最早给我的印象，是我平生第一次生病发高烧的那天早上。朦胧中，母亲把我抱在怀里，带了个一头有节的茅竹筒，来到队部食堂排队吃粥。本来吃大锅饭都要在当场领当场吃的，因为我生了病，母亲与大师傅说好才能带粥回家的。大师傅把竹筒勺满了。哪曾想回到家，竹筒让猫给撞倒了，稀粥洒了一桌。母亲赶紧小心翼翼地将稀粥围捧起来一点点放回竹筒。到了晚上，烛光里的妈妈等我烧退后温热喂给我吃。
　　
　　不久， “大锅饭”解散了。村民们又恢复了各家千年一贯制煮饭的过去。由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家中有上顿没下顿的事情经常发生。就算是有一顿，也因为母亲每次煮稀饭时都要在那少得可怜的米粒中抓起一把米，说是积粮防饥，然后从中加进一堆野菜。吃稀饭时，米粒都数得清。而母亲，则几乎每餐都是以野菜果腹。每天晚上，与母亲睡一块的我，眼看着妈妈她那细小的身躯，就这样一天天瘦弱下来。而她每次抓下的一把米，后来在大荒年月还真成了我们全家人的救命之粮。
　　
　　儿时生日，是我最企盼的日子。因为每当这天，我都会得到满满的一“蓝边碗”蛋炒饭。可是有一年，在我过生日的前夜，母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我说了：儿呀，我们家已经没有米，吃的都是“红锅菜” （没有油炒的菜）。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你爸、哥在外干活身子吃不消。所以，几个鸡蛋我都拿去“工人宿舍”换了米、油、盐。今年你的生日就只能吃稀饭，也没有鸡蛋，行不？
　　
　　那时我还小，不懂大人生话的艰辛，便向母亲死活吵着要吃蛋炒饭。吵着吵着，就睡着了。当我半夜醒来，看到烛光里的妈妈，还坐在床沿边，独自一人在默默流泪。那一刻，我几乎突然长大了：妈妈，明天我不吃鸡蛋。
　　
　　我的保儿，真是一个好孩子。烛光下，妈妈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在那只大“蓝边碗”中，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二·片片黄白相间的蛋炒饭。当我吃着哥儿几个口中减下来的饭，吃着后来听说母亲求了几户邻家才借来的这么个鸡蛋时，止不住的泪水直往我那碗中滴：世上只有妈妈好。
　　
　　的确，一碗饭，一个鸡蛋，对于现在生活在这幸福日子里的人们，真的算不了什么。然而，儿时郡碗饭，那个蛋，我能够吃上，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如今，尽管时过境迁，但童年那一幕幕情景，犹如电影一样历历在目。是的，每一个人的成长都离不开自己的母亲。为了儿女生存，母亲可以不吃不喝，牺牲一切。但愿天下为人子女者，永远不要忘了母亲的这份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