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的母爱故事：母亲的纸条

　　母亲的纸条
　　
　　文／赵明宇
　　
　　她是四个儿子的母亲。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她先后把四个儿子送进大学，又都回到县城做了领导。
　　
　　那时候家里穷，穷得一家六口人只有两条被子。丈夫拼命挣钱，在建筑队砌墙，掉下来就再也没睁开眼睛。她哭过了，紧紧地把四个儿子揽在怀里。四个孩子大的12岁，小的还吃奶。别人劝她再走一步，守着这个家，啥时候熬出头啊！她摇摇头，苦笑笑说，日子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总不会开除我的球籍吧？
　　
　　球，指的是地球，乡下人开玩笑的一句话。
　　
　　丈夫有个弟弟，想把她赶走，占她的宅基。小叔子的觊觎使她横下一条心，白天拼命在田里劳动，晚上回到家缝缝补补，困了累了，打个盹天就亮了，爬起来向田里走。没帮手，她一个人硬撑着，比男人还男人。
　　
　　四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像四个小老虎，吸干了她的身子。
　　
　　老大16岁那年考上县一中。老大悄悄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跟母亲说没考上，要帮母亲下田干活。她黑了脸说不行，没考上就再去复习，明年继续考。老大只好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她的脸上荡开了笑容。
　　
　　老大嘴里嗫嚅着，看一眼母亲，又把头低下。
　　
　　她说，钱的事儿我想办法。
　　
　　第二天，她从炕席下取出一堆零零散散的纸币，像一团枯树叶子。在油灯下数来数去，正好够老大的学费。
　　
　　送老大上学，她连夜做了一兜干粮。除了学费没有多余的钱，要靠老大步行到县城，她送了一程又一程。老大跺着脚让她回去，她从衣襟下取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说，那我就不送了，这是娘写给你的，你留着。
　　
　　老大拆开看了，眼睛酸酸的，大叫一声娘，转身走了。
　　
　　秋风吹乱了她花白的头发，她望着老大的背影发呆。
　　
　　老四得了一种病，腹泻不止，渐渐昏迷不醒了。村里的医生说，赶快去乡卫生院吧。她背着老四，身后跟着老二、老三，跌跌撞撞地一口气跑到乡卫生院。医生摇摇头说，没啥希望了，离县医院这么远，走到县医院就晚了。
　　
　　我要去县医院！她背上老四，疯了似地转身就走。
　　
　　天已经黑透了，四十里山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亮的时候才到县城。她跌倒在县医院门口，身子像是散了架。
　　
　　交住院费，她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还差400元。天啊，这可咋办？她的身子开始颤抖了。她让老二、老三守着老四，自己出去借钱。她说，我想起来了，咱城里有个亲戚，我去找亲戚帮忙。
　　
　　天上飘起了雪花，她手里攥着钱，踉踉跄跄回来了。她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累死了，累死了，亲戚还算给面子。
　　
　　才三天，钱又不够了，她又要去亲戚家借钱。老二悄悄跟着她，才知道他们家的！亲戚”原来就是血站。
　　
　　终于把老四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老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说，娘，俺渴。
　　
　　那一刻，她兴奋地跳了起来。
　　
　　后来，老二、老三、老四也先后考进县一中。每一次筹集学费，她都要去城里，去找城里的“亲戚”。每个孩子离开她的时候，她都要依依不合地送一程，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送到孩子的手掌上。
　　
　　多年后，弟兄四个把母亲接到城里住。谁也知道城里有他们的“亲戚”，谁也没有去问母亲，像是恪守着共同的秘密。母亲去世那天，灵前摆放着四张发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同样一句话：孩子，咱家穷，一没有钱，二没有后台，想改变命运就要靠自己努力。
　　
　　四个儿子望着母亲的遗像，泪流满面。